为此,叶彤小心翼翼地掩去伤怀与恋慕的神色,然而却管不住关怀的手伸向纪霍然的俊颊上,像羽毛一般轻柔地抚着。
“病刚好,别太激动,我想待会儿再试试那个大哥大,如果我们运气好,它也许可以恢复功能,这样你就能够向家人报个平安。”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就让它坏吧。我不能在这时候丢下你,我们一起走,连夜一起走。”
“夜里雾大,一不小心很可能跌入山谷。你多心了,我们不会有事的。”
“小彤——”他必须承认,方才的景况真教他大失分寸,淌自内心深处的惊惶与自责让他惶惶不安。
若是平日,他才不在乎任何的威胁,可是如今他是半个病人,要同时带小彤脱离险境,可能心有余而力不足,惟今之计就是立即撤退到安全的地方。
“该吃药了。”她轻松地躲开他的钳制,取出抽屉的白色药包,须臾间,她改换了蓝色的药包递给纪霍然。
他只是看了那药包一眼,到口的拒绝又收了回来,“好,我吃了它之后,你就必须和我一起走。”显然她是不会吐露真言了。也罢!现在只好赶紧将她安排到安全的地方,至于真相,就暂且先放一边吧!
“好吧。”她突然变得容易沟通了。
纪霍然不语,只是偏过头,快速吞服着药……
叶彤分毫不动地立于原地盯着纪霍然直瞧,希望那药对他有安眠的作用。
果然,他“合作”地感到头重脚轻地说:“好累……”不由地眼皮沉重,向睡神举了白旗。
“睡一下,待会儿我们再走。”她还是那张迷离的脸。
直到确定纪霍然完全昏睡后,她走进卧室,拿出那个根本没有故障的大哥大,拨了通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电话……
“喂。”那端低沉的声音亦如她多年所知悉的深沉。
“为什么?”叶彤森冷地问道。
“你在说什么?”对方冷静地反问。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她不容他逃避。
“你总是这样吗?随便丢句无厘头的问话,就要对方回答?!”男子显然被激怒。
她像是了解自己一般地透视他,“你生气了,表示你在乎;你在乎,便知道我身陷在什么样的危机中,但答案只有你知道,谁教你是‘他’最亲近的人。”她一口气说了超过五句话,每句话都像鞭笞在那人的心口上。
“彤——小心。”男子故疑阵地说。
叶彤什么也没说,便收了线。
这就是答案了!
既已知答案,又何必问得这么详细?
黑爵士做事向来不问原因,只求结果。
看来,她可能触怒他了。
只是她不明白,她与纪霍然在一起,究竟犯了他什么大忌?
拿起大哥大,她重新折回客厅;而装昏的纪霍然登时机灵地闭上双眼。
他根本没有吃那包蓝色的药!
实在是这些天他一直吃白色药包的药,如今药包颜色突然改变,那表示一定有问题;再者,她太过爽快答应和他一起离去,在在流露出破绽。所以,他才会假装服药,以便知道她有何计划。
果然,大哥大没坏,而且她也知道偷袭他们的幕后指使者是谁,
唉!他们到底陷入一场什么样的赌局中?
叶彤缓缓走近他蹲了下来,以他从未听过的口吻喃喃自语,“我该拿你怎么办?霍然。”
纪霍然的心跳突然快了一拍,为什么当她呼唤他的名字时,似乎……似乎像是认识许久的旧识?但是,他们才刚认识啊,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我们要相识?而且……还是在那种情况下?”她轻喟道,思绪幽幽地飘回十二岁那年,与纪霍然相会的夜晚……
他不该对她……鄙夷、唾弃的!不该对她盛气凌人的,不该……不该用那种口气和眼光凌迟她的!
如果他不曾这么做过,她也不会因挟怨带恨,而答应雷门入黑风堡!
如果不曾入黑风堡,她也不会有此刻的矛盾与挣扎。
恨也是他,恋也是他!
她该拿他怎么办?
谁能告诉她,这已由恨转变为恋慕的情感该归何处?她又该如何面对他?
唉!就让老天爷安排吧!正如她出生时的命运一般。
多讽刺却又无法挣脱的事实!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后,立时像个大力士,轻松地将几近七八十公斤的纪霍然扛了起来,往他的卧室走去。
纪霍然再一次感到惊讶不已。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出身?为什么他根本不记得曾经“认识”她?
纪霍然发现,自己对她的情爱,已随着好奇越发加深……
迷离的夜,就这么遗留着未解的迷离魔网,等候着时间来抽丝剥茧。
叶彤将纪霍然安置好后,就回到主卧室,不慌不忙地扭开了浴室的水龙头,准备洗个按摩洛。
窗外萧索的凉风吹得树影摇曳晃动,幽诡的气氛透过玻璃窗传递着冷瑟,这夜森寒得像隆冬的夜。
叶彤熟练地将长发盘了上去,并以大发夹固定住,接着缓缓地褪下衣衫,裸白的胸前瞬间跃出一朵宛如火鹤花的胎记鲜红生动,胜过任何的图腾或是刻意纹身的刺青。
她轻轻地抚着它……
对外封闭心灵的人,只有面对自己时,才会流露出最真切的情感。
有时叶彤也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还有爱人的能力,直到救了纪霍然才赫然发现,一个人要做到全然无情谈河容易?尤其是对一个已经“关注”十年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这一刻她才明白,会去“怨”一个人,多因“情”而开始。
“唉!”轻喟后,她裸裎地走进以雾色玻璃回旋设计的浴室中。
哗——水龙头的水注如巨雨狂泄而下。
这时房间空调系统的气孔,突然释放出微量的麻醉剂,当她惊觉不对时,已经太迟了,勉强抓了条大浴巾将裸裎的身子围住,蹒跚地撞出浴室,终于不支倒地。
这时,蓄意释放迷药的男子,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黑色修长的身形像尊石雕,冷冷地睨着叶彤,直到确定她真的昏迷后才折返过身,迎面而来的情境却让他错愕了半晌——
因为纪霍然正拿着叶彤那把精巧的手枪对着他,冷静地命令着:“打开窗!”
纪霍然一直庆幸自己有副好鼻子,乍间空调放送的轻微异味,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偏巧听见叶彤房里有怪声,连忙赶了过来,立刻证实这股诡香,的确是有心人故意这么做的。
如果他没猜错,这种麻醉药是一种日本早已不用的古老配方,难道这个人是日本人?
黑衣蒙面人冷冷地瞅了纪霍然一眼,“看来你倒是乐得醉卧美人乡,而不关心家人是否忧心!”一时之间,纪霍然怔住了……
这人是来“救”他的?!
“我不懂你的话。”纪霍然仍旧拿枪指着他。
“你失踪了这么多天,也不见你打电话与家人联络,所以,你大哥委托我找到你。不过,看来他们白操心了,你根本是乐不思蜀。”浑厚性感的嗓音中夹着嘲讽。
“闭嘴!”纪霍然显然有些恼羞成怒,“解药拿出来。”
“没有。”黑衣人吊儿郎当地说。
“不拿出来,小心枪子儿无眼。”纪霍然威吓道。
“我只是用了极微量的麻醉药,半小时后她就会醒过来。走吧。”
“走?”
“我得带你回去复命。”黑衣人说得理所当然。
“不!我必须留下来。”纪霍然固执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