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喝。”她终于坐定,玩着手中的小刀。
“这是什么茶?”他很好奇,这个女人怎么什么都会,而且还不只懂得皮毛。
“你可以称它为黄耆茶。”
“黄耆茶?”
“嗯。通常中药的药材吃多了,和西药一样,多少有负作用,只有黄耆得天独厚,你可以天天喝、时时饮。”
“这么神奇?”纪霍然的好学精神,一下子被激发起来。
“这方帖子,是一名洛杉矶挂有中、西医执照的医师传授给我的。她吃了好多年,连小感冒都不曾有过。”
“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真的,否则,我的聪明哪来的?”她第一次这么自豪地说着。
“聪明也和黄耆扯上关系?小彤,你真的比江湖郎中还能兜。”他开怀地笑了,一瞬间这些日子的郁气全消失殆尽。
“健康宝宝是很难了解医理的。”她一点儿也不以为意。
“黄耆本身有活血作用,如果与其他药引如:菊花、金银花、决明子、党参、咸丰草一起煮,平日当水喝,长久下来,不但可以活血,而且聪明。对女人而言,还有养颜的效果;一般人常饮,则不易感冒。”
“瞧你将它说得好神。”纪霍然只是笑,没有褒贬之意。
叶彤摇头轻笑,“总之,你当我一天的病人兼客人,我会以此好好替你调理,这帖方子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到的。一般的中医师可不会对你说这么多。”
“是,小彤大夫。”纪霍然莫测高深的双眼逸满了佩服。
“来吧,温服、冷饮都可以。不过,我喜欢热饮。”叶彤盛了一碗热气蒸腾的黄耆茶递给他。
“谢谢。希望它不会像昨天那些可怕的中药这么难喝。”纪霍然似笑非笑的神情更突显出他的致命吸引力。
“放心吧,它绝对是甘中带甜,容易入口,保健又强身。”顾盼中多出几分关心,为她向来淡然的脸,增添几许风姿。
他浅酌一口,感觉还不错,“好茶。”
这时已攀进屋里的“刺客”,熟悉地找到他俩的位置,长毛地毯却将他的足音轻而易举地掩盖掉。
然而,最高明的窃盗者,通常有一对灵敏的耳朵,如果此人又时时刻刻处在战备中,那么浑身的毛孔都是警戒器,只要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总是第一个知道的。
叶彤是偷盗中的大盗,仅管来此隐世,但长久培养的生存本能,却一直处在战备中。所以,那极其细微的声音,还是传进她的耳膜里。
咻地一声,她已将放在火炉旁的锐利小刀,往声音来源射去,双手不忘护着正在品尝黄耆茶的纪霍然,“谁?”
来者也不客气地反击,射出手中的飞镖……
咚!咚!咚!连三声,重物遂嵌入木墙上。
“小心!”纪霍然倏地将她扑倒在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叶彤连忙爬起来,火速追了出去。
来人仿佛知道她的身手,立刻以更胜她的速度撤离。黑暗中,只听见车子加速离去的引擎声,十秒钟不到的时间,神秘客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盘踞叶彤的心间,像块磐石窒压在胸口,怎么也挥不去。
几乎没有人知道她有这么一幢别墅;而“叶彤”这个角色向来不与人结怨,自然不会有人为了复仇而来,这么说,只有认识“她”的人,才会找到此地!最令她置疑的是,在她身手之上的高手,扳指可数。
如果真的是黑爵士派人来“试探”她的,那么他们的处境可能很危险。
一次意外,可以说是疏忽或是倒霉;二次意外,绝不是偶然!
显然有人要加害她及纪霍然!至于是否要他们的命,就得看先前嵌入墙上的那三枚“武器”的力道与材质了。
叶彤沉着脸,飞快折回屋内,只见纪霍然已经取下那三枚武器,疑惑地端视着她。
“你有仇家?”对于她的身份他早就怀疑,只是碍于现在身不由己。
她仅是摇头,瞥了一眼那三个白中带灰的小东西,它正是她庭院中的鹅卵石!
看来,来人并无意置她于死地,但警告与监视的意味浓厚!
再睨向那木墙上的凹洞,足足嵌入半个子深,可见那人的功夫了得。
“告诉我,你到底遭遇了什么麻烦?”纪霍然好歹也是受过自卫训练的练家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人的用心与企图,刚才那个人绝不是一般的宵小。
原本以为小彤之所以救他,是有所图谋,更有可能加害他;现在看来似乎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敌人的目标是小彤,只是她为何会和人结怨呢?还有,她怎会有如此不凡的身手?更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会搭救自己?
难道说,那天她真的是在无意间救了他,而引来这一连串的恶运?
不对啊!怎么看对方的目标都是她!
小彤?她到底是谁?有何目的?又和谁结了怨?
一连串的问号不断地在他脑中翻滚着,虽然他打一开始,就对她的身份多所怀疑,却从没想过她的背景是如此复杂!
小彤,你到底是谁?
经过多日的相处,他蓦然发觉自己对她的感觉已从惊艳、神秘、不信任、关心,到此时的……害怕失去!
就算这一切都是她精心设下的网,他也决定跳下去,奉陪到底!
“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他再次问道。
“没有。”小彤婉约一笑,将先前打破的杯子碎片,以抹布熟练地包了起来,“小心点,你到旁边坐一下,别动,免得被刺伤。”接着,她又若无其事地拿出吸尘器,吸着可能散落的玻璃碎片。
纪霍然那双盛载着同样固执的眼,霎时如焚风刮起,一把扯掉吸尘器的插座,“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害怕失去的感觉,强烈地撕扯着他的心,决定盘问到底。
叶彤湛然的双眸只是眨动了一下,又恢复先前的冷然。“这么用力扯坏它做什么?现在只好用手捡了。”完全答非所问。
纪霍然只觉得胸臆中的炸药越堆越高,只要一根火柴就足以炸平整座山谷,“小彤!”阴晴不定的神色,显示他极力压抑怒火。
“我再煮一点黄耆吧。”她扬着一抹教人发寒的微笑,深幽而邈远。
“我不要喝,我早已被你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气得热血沸腾,哪还需要它来活血。”两道淬着利刃的眼光正在“杀”她。
“可是,你还需要它让你更聪明些啊。”瞧她说得多无邪,明明是另有所指,偏又言不及意。
“小彤,我警告你,我聪不聪明,自己清楚得很!我只想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猛地抓住她的双臂,用力摇撼着;而她就像个碎布娃娃,任他这么左摇右晃,既不抗拒也不反应。
最终,他歇手了,满脸痛心,“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凝视着她绝色的脸蛋,那任人宰制的漠然,凄楚得令他痛入心田。
他终于明白,何谓无力感。
现在的他真的……真的感到无力,却又不甘心啊!
叶彤见他如此,心中矛盾亦如拔河绳的两端,左右不断地拉锯着……
长久以来,她疲惫及渴望得到休憩的心,在此刻苦涩得像一张绵密不透气的网,紧紧地将她缠住……她并非铁石,如何能不动容?
但她内心却有个小小的声音,不断警告自己——动心,就有破绽;有破绽,打击她的人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拿下她!那时她便不能保护他,甚至因此会让他受到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