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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页

 

  “送个屁!连个赏钱也没有,送个屁!”阿炳醉醺醺地发着牢骚道:“新科进士那么穷酸,连要拿回家的也只有那么几个子儿!”

  “现在穷酸,以后可不同......”

  “我呸!”阿炳从怀中掏出信,往桌上搁,道:“喏喏!瞧瞧!送封信也不给个跑腿费,真是见鬼了!见鬼了!”

  阿炳生气地将酒瓶往桌上砸,酒瓶应声碎裂,酒液漫流,将信给浸湿了,这可非同小可,他一惊,酒醒了一半,急忙想抽出里头的信,不抽还好,一抽信霎时成了两截,字迹黑糊成一片。

  “这下好了!闯祸了!”酒店老板道。

  “完了!上头写些什么!”阿炳反覆摊着未湿的纸,想看出个端倪。

  “甭看啦!你我都不识字!新科进士要怪罪下来,你可完了!”

  “至少......至少我把口信传到......”他嗫嚅地道。

  “慢着......慢着,你刚刚说你是要送信到城郊的东伦村?”

  “是啊。”阿炳愣愣地回答。

  “那儿住的都是些农人,平日还得靠赶集为生!”酒店老板说。

  “那......那又怎么着?”阿炳拍了拍脑袋,晕晕的,他还真有些糊涂了!

  “你刚又说,新科进士要你带些钱回去给他妻子?”他思量着。

  “是……是啊……上头是这么转告吩咐我的啊……”

  “那就对了啊!”酒店老板合掌一叫。

  “什么……什么对了啊?”阿炳还是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笨哪!你还不懂新科进士的意思吗?”

  “什么意思?”

  “老天……我告诉你吧……”酒店老板低声说道,阿炳边听边点头,脸色愈来愈开朗,这下可好了,信湿了不打紧,他知道该怎么说了……

  “懂了设?”

  “懂、懂!”阿炳迭声称是。

  “那还不快上路!”

  “好、好!”阿炳说完,忙往酒店外冲。

  “酒钱还没给哪——”酒店老板一路追到街上喊道,然而阿炳已上马不知往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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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红日将没。

  又一日了,兰泽踱步至门边,每一日都是煎熬,她等待过他一次,他却没有回来,她心灰意冷之际嫁了魏熙光,而现在,又仿佛是无尽的等待。

  “宝宝,娘……好想你爹喔………”她掩上清寂的门扉,在桌边坐下,他送给她的檀香盒她摆在枕边,每当她嗅到那香气,她便忍不住要掉泪,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吗?她的情绪变得很不稳定,思念让她‘惭淬,另一方面,她也害怕,所有的誓言,禁不起权力与富贵的介入,她一直告诉自己是自己多心,潘磊不是宋志文,她也不是梅璨……

  可是兰泽也知道,梅璨的死,成为她一生中最为恐惧的阴影,她害怕自己在撤下一切心防后,落得跟梅璨一样伤心自残的下场。

  “宝宝,如果,娘是说如果,你爹不回来了,娘不知道……该怎么办……”兰泽茫茫地自语道。

  她全部的心,都已经交给了他,如果失去了他,她靠什么活下去呢?

  从前那个精明、玩弄男人于股掌间的兰泽早己死去,自她救起他的那场风雪后,她一点一满地融化,她好不容易,记起了采采的模样,好不容易,学会了真正爱一个人,天啊……可不要把这一切都带走……

  红日隐没,阒黑袭来。

  第八章

  “不……我不相信,你说谎。”兰泽颤抖着声音,望着桌上那一袋银两。

  “夫人,你不信也得信,这是新科进士的意思,小的只负责传达。”阿炳刻意地叹了口气,加重他的语气。

  “你再说一次……”兰泽咬紧牙,提高了声调。

  “我说,这些银两,是新科进士给夫人的安家费,他还说,他不回来了:请你就忘了他吧!”阿炳加油添醋地说,酒店老板可点醒了他,是啊,这种穷地方,新科进士怎会留恋呢,不过,阿炳倒很惊讶,这夫人不是他想像中的黄脸婆,精粹妻,说实话,除了穿得寒酸,人可是生得很标致呢!不过谁知道新科进士是怎么想的?以后飞黄腾达了,公卿人家一一攀结,当个乘龙快婿一定更快活吧!这就不是阿炳知道的世界了。 

  兰泽的心都碎了,一宇一句,捅进她的心窝,她的噩梦竟然成真了,她以为她会哭叫、会嘶吼,但她没有,心碎的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她不愿意相信,潘磊那温柔包容的眼,竟也盛满了现实,派人“通和”她,他不回来了,把他忘了!

  “夫人,你听见了吗?夫人。”阿炳见她异常的沉默,有些慌了,这样的反应很奇怪,难道她还是不相信?

  “啊……夫人,小的没有必要骗你呵……小的只负责跑腿……”阿炳小心翼翼地补充。

  “我听见了。”兰泽勉强挤出这句话。

  “其实,夫人,小的多嘴,不过,你还那么年轻美丽,要趁早为自己打算。赶紧找别人嫁了吧……衣食才有个依靠……”阿炳好心地说。

  “桌上的钱,你拿去吧,我不需要。”兰泽说。

  “可是夫人,那是新科进士要给你的……”阿炳虽然很想收下,可是不免有些犹豫。

  “拿去,我不要!”兰泽斩钉截铁地说。

  “这个……夫人……”

  “我再说一次,拿去,然后,离开这个地方。”兰泽保持着平稳的语调,一个字一个宇地说着,说完后,兰泽觉得自己仿佛已用尽全身的力气,她呆愣无神地望着阿炳拿着钱袋离去,没有回应他后来的那一堆谢词,她好疲倦、好疲倦。仿佛从一个深深的梦里醒来,还不敢相信原来梦醒了。

  她努力呼吸,涨痛的肺,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她才发理自己的颊畔早巳震满了泪水,这是痛心的泪,更是怨恨的滑,她恨他还是像平常男人一般,有了权势,忘了过往,羞于承认她的存在;而她更恨自己,明知男人的各种残酷丑态,还自己说服自己跳人爱里。

  爱?盲目的、虚幻的爱,从前的浓情蜜意不能保证永恒!是她自己笨得要去赌的,不是吗?兰泽缓缓抹去泪水。

  她慢慢起身,环视四周,对这个他们共同建立的“小天地”投以轻蔑眼光,这地方,没有什么好眷恋韵了……

  “兰泽,你败得一塌糊涂……”她咬牙对自己说,全然的、倾泻的恨意,大部分,是恨自己的愚蠢!

  叩,叩,叩!

  “谁?”兰泽哑着嗓子问。

  “是我。”大娘的声音,道:“刚刚听人说有差爷来报信,怎样了?”

  兰泽上前开门,大娘倏然惊见兰泽哭红的双眼,虽然她极力想掩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大娘十分紧张。

  “新科进士,不会再回来了。他派人来通知我。”

  “怎么可能?!”大娘震惊地说:“潘磊不是这种人啊!”

  “我想,我们都看错他了。”兰泽轻缓地说,像是一个没有形体的幽魂。

  “这……这怎么会呢……”大娘不停地低喃,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大娘像想起什么似地道:“走!我们去城里找他问个明白!采采,就算你不为自己,也该为肚里的孩儿想想!”

  “我的孩儿没有爹!”兰泽大声地喊,字字心碎。

  “采采……”

  “大娘,不必再为他说话了,事实千真万确地摆在眼前,他派人来‘通知’我……我不想再见那负心人。”兰泽坚定地说。“可是……可是今后……你怎么办呢?”大娘忧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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