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吗?是不是我力道太重了?”
“不是,夫人……是您对我太好了,从来没有人像您对我这么好……”秀嫣几乎要号啕大哭起来。如果真有来世,她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楚夫人的恩重如山。
“孩子,我想,以后就让小巧却服侍湛儿,你就留在我身边吧。湛儿对冰儿似乎情有独钟,把你托付给他,恐怕会委屈了你,日后有合适的对象我会替你好好安排……”
“不!夫人,秀嫣愿意一辈子留在您身边,终生不嫁,以报答您和老爷对我的恩情。”秀嫣一度过于激动,牵动了伤口。
“可湛儿他……”
“我想过了,过去是我执迷不悟,如今他为了少夫人对我……我怎么同少夫人比?她几乎已经将少爷整个人都夺去了,我不想再做无谓的努力,甚至破坏自己原本的好处,这些伤口,会让我对这番话永志不忘的。”
想开了何尝不是种解脱?楚夫人尊重她的意愿。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会蹦出一个能紧扣楚孤湛心弦的赵冰儿呢?
“唉,这是命,也是缘份,就当你同湛儿没缘份吧,你千万别怪他才好。”
“怎么会呢?至少他打醒了我,我……啊!”秀嫣的眉头拧了起来,都怪她粗心,又去压到伤口。
“好了好了,什么也别说,咱们继续上药。”楚夫人与小巧合力,轻手轻脚开始刚才没做完的工作。
趴卧在床上的秀嫣,眼眶中再也装不下打转的泪水,再次让泪水尽情滑落。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冰儿,你到底在哪儿?咱们就真的这么没默契”难道我就如此难懂,丹心一片你全看不见?你该知道,我只会为你而温柔、为你而快乐呀!唉,世界之大,我该何处寻你?哪天我再也无力寻你时,你会回来吗?你会想我、爱我,如同我想你、爱你一样多吗?”
此种时节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弄凌斋的庭院到处飘着桂花的香气,看着美景,楚孤湛又想起了那位芳踪杳然的佳人。
如今他已经不知该爱她或恨她了,发生了这么大的误会,她居然连问他一声也不问,便独自远走他乡。这般绝决的作法,存心要他为她牵肠挂肚,至死方休!想她定是世上最狠心、无情的女人了。
有朝一日他们有缘重逢,他一定要出出这口怨气,再狠狠吻她,将她融化在怀中,谁教她让他深深尝到这思念的苦果。
至于秀嫣,他承认昨天自己的确失控了。其实只要是女人,天生就敏感、善妒,冰儿之所以会狠心离去,不也是为了这个原因?秀嫣也是女人,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敏感、也善妒,他不该太若责她的。
还好她仍是完好的,他并没有因一时失控而要了她的命,她能歌善舞,是个才女,若因此而香消玉殒,岂不是憾事一件?她什么都好,就坏在心眼多,不像冰儿有种莽撞但纯真的气质,他不爱她,却喜欢她。
唉!待会儿他好歹也得去看看她——不是要道歉,他从不向人道歉,何况她罪有应得。他只是想看她伤得如何,若不去关心一下,他也过意不去。
同样的阳光照在两个不同的地方。
此刻,赵冰儿呆立在院子里,望着素雅美丽的桂花发愣。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狂妾的家伙,你当真不来找我,等哪天我真的跟了别人,你就后悔莫及了!”她自言自语着,伸手拨弄桂花花瓣。
住进姚家已经快两个月了,姚令门并不急着要她,只是要她陪在身边;她甚至发现他是个可以谈心的人,但她不知道这种情形还能维持多久。
在她认为,楚孤湛早在她离家时,就该知道她离家的原因,世界之大,只要他有心,不管花上几年,一定会找来洛阳。
几年……唉,别说几年,不过才几个月她就已经等不及了。可就为了赌一口气,她死也不会主动回去找他的。是的,她一定要坚守原则,否则连她都会看不起自己。
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
菟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
这是“冉冉孤生竹”的头两段,赵冰儿觉得“冉冉”这两字正好可以形容此刻的她,不禁自伤。
好花要及时采撷,否则也会随着秋草枯萎的呀!就像她的青春年华好似已经枯萎了一半……
“你在想什么?想住在你心里的那个男人吗?”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是姚令门。
“什么男人?你别自作聪明了,过去的事我不会再想,搬来这儿无非就是想重新开始。”
嗯!口是心非,连树上的鸟儿都知道她在撒谎。
姚令门的脑筋还会输给那些鸟儿吗?不过他不说破。
“不是要同我比骑术,走啊!”
“现在?”
“当然。不是现在更待何时?”
也好,这样可以让她暂时不再钻牛角尖。
其实刚开始,她以为自己说断就能断、说不想就不想,可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现在才知道她高估了自己,一向作风潇洒的她原来也这么不干不脆……算了,不想了,再想会累死自己的的,还是骑马去吧!
在绛梅山山脚下,有一大片青翠的草原,是个可以策马奔驰的好地点。
赵冰儿骑的这匹“思想”,是前几天姚令门特地为她去马市挑选的,奔跑速度之快,用“风”已不足以比喻它。
人的思想比什么都快,这个名字是赵冰儿花了大半天才想出来的,因为它比风还快,所以顾名思义,将它命名为“思想”。
无独有偶,来这片大草原骑马的不只有他们,远远的就见杨则同千璇共乘一骑,朝这边过来;而不会骑马又偏要逞强的巧莲,则全身僵硬地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辛苦地驾驭着。
“杨大哥?”赵冰儿见到杨则,心里仍会有层顾虑,怕他对她任性搬进姚家之事心有芥蒂,虽知他一定会谅解,但总会有些过意不去。
她好像一直做出对他过意不去的事来,他应该习惯了。
杨则这会儿也没空同她多说话,只笑着打了声招呼,便对着被他圈在怀中的千璇说起话来。
她也一样没空说话,因为当她看见巧莲用生涩的技巧骑马时,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这里面只有她知道巧莲不会骑马,所以只有她会紧张她。
“巧莲,你不要命啦!”赵冰儿驾着马与巧莲的马并行,压低声音轻斥她。
巧莲与赵冰儿好些日子没见,如今见面自然欢喜,但现在巧莲实在没时间同赵冰儿话家长,只专心紧张、专心害怕、专心保命,祈求上天保佑,别让她没被毒药毒死,却从马背上摔下跌死。
“小……小姐,你小声点儿,杨大哥以为我会骑马。”巧莲专心致力想搞定胯下这匹“没教养”的野马,说话时,眼睛都不看赵冰儿一下。
赵冰儿转头看杨则与千璇甜蜜的相处情形,再看看巧莲自讨苦吃的行为,心里马上有了谱。
“别闹了,你快给我下来,待会儿出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这匹马双眼炯炯有神,个性大概不温和,你充其量只能骑小马,居然还想逞强。”
马还有个性?巧莲才不信,没有停住的意思。
此时,姚令门双脚一蹬,从自己的座骑上,飞跃至赵冰儿身后,如同杨则对千璇那般,将她圈在怀中,熟练地控制着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