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巧莲还能说什么?本来她想来陪伴赵冰儿,尽点做丫环的责任,没想到却成了赵冰儿的负累了。
“奴婢会谨慎看着小姐,不让她胡来。”
“不错,是个脑筋清楚的丫环。你去吧,她在弄凌斋。”
得到指示后,巧莲飞也似的往弄凌斋奔去。
方才,楚孤湛派人来撤去门口的侍卫,赵冰儿实在不明白他在玩什么把戏,正在百般猜测时,巧莲突然像冒失鬼般冲了进来。
“巧莲?怎么是你?你……你怎么进得来?楚孤湛让你来的?”赵冰儿瞪大了眼,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并非身处梦境,伸手摸摸巧莲的脸,确定她的确存在这才又惊又喜的。
巧莲握住赵冰儿在她脸上游移的手,笑中带泪,哽咽地说:“我请求他让我来服侍你,你没有我会很寂寞的。”
“他会这么好心,答应得这么干脆?”赵冰儿对楚孤湛的印象恶劣极了,他对他的评价也糟透了。
巧莲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赵冰儿心中警铃大作,情绪有些激动,抓着她问清楚:“他一定为难你什么了对不对?你告诉我他……做了什么?”
“姑爷要我……吞下摧心断魂丸。”
“这……什么什么丸,还有名儿呢!这是什么鬼东西?”
巧莲有些六神无主,略显焦躁地回答:“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是种会置人于死的毒药,我每个月得向他拿解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小姐,你知道他的用意了吧?他是想利用我来锁住你。”
赵冰儿错愕不已,她没想到楚孤湛会拿这招对付她。
“他简直……简直卑鄙、下流、心狠手辣、阴险狡诈!我……我发誓这辈子同他誓不两立!”她气得将桌上的杯具全部挥落,在地上砸个粉碎,拿起百宝格上的翡翠雕龙又想砸。
巧莲连忙制止,费心规劝:“小姐,忍着点吧!摔东西不能解决问题呀,待会让下人们看见,又拿此大作文章了,你现在是这个家上上下下瞩目的对象呢!”
赵冰儿青葱玉手按着眉心,闭着眼平息忿怒,一会儿睁开眼,整个人看来很沮丧。“巧莲……都是我连累了你,跟了我,是你上辈子造孽,三生不幸。”
“快别这么说,小姐,我是心甘情愿的。”巧莲给她一记温暖的笑容,绝口不提自己心中巨大的恐惧和不安。
在巧莲来之前,赵冰儿的确时时刻刻都想逃,现在巧莲来和她作伴,生活上有了谈心的对象,可是再也不敢妄动脱逃的念头,因为楚孤湛已经抓到了她的弱点。
一大早,巧莲捧来了盆热水让她梳洗。
最近天气逐渐转凉,巧莲拿了件红襦帮赵冰儿换上,还让她坐在铜镜前,帮她梳了百叶髻;又从宝奁中拿出金制花钿,插在她的云鬓上。略施薄粉后的她更加清新动人。
“巧莲,你梳头的功夫愈来愈好了。”赵冰儿随后又说了话调侃巧莲,两人开始嬉笑打闹起来。
巧莲笑着闪躲赵冰儿至门边时,撞上正巧开门进来的楚孤湛,她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冒犯了他,赶紧抖着身子向他连连告罪。
“你出去。”楚孤湛似乎没有怪罪之意,倒是突然遣退她的举动让人不解。
巧莲却不放心,对着赵冰儿挤眉弄眼,一副要她好自为之的模样,见他开始不耐,才躬身退下。
天不怕、地不怕的赵冰儿竟发现自己害怕和他独处,他对她做的一切举动,她似乎都抗拒不得,只有接受的份儿。
在毫无预警下,楚孤湛突然伸手,将她软玉温香抱个满怀;她吓了一跳,本能地挣扎。
“别动,我喜欢拥着你的感觉。”
他一反常态的温柔,让她惊讶、怔忡不已。
他将脸靠近她的颈窝,尽情吸吮她身上醉人的馨香。
从来没有男人与她如此亲密过,还是个霸王似的男人!他用陌生的一面撩动了她的心弦,此刻她心里一块不知名的地方像被人拿着木棒不停地撞着,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其实只要你顺着我,我们可以不必成天针锋相对的。”楚孤湛在她耳畔用气音说着。
他以为可以这样轻易征服她吗?赵冰儿总有一股莫名的不甘。至今她仍不甚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若他真是只狂蜂浪蝶,她绝不会是他名花册里的女人之一的。
“顺着你的女人多得是吧?不差我一个。”她就是忍不住顶嘴。明知发怒时的他模样吓人,可是她再怎么努力也做不成一个对男人百依百顺、逆来顺受的女人。
楚孤湛将她托出怀中,全身充满了一触即发的怒气。“你想试探我对你一再出言不逊的忍耐力究竟如何,是吗?”
赵冰儿倒理直气壮:“我说的是事实,谁教你在御花园里轻薄过我,你对其他姑娘不也一样?”
“当然不一样,当日我会轻易被吸引,因为对象是你,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从来不曾为任何事向任何人解释过什么,现在我解释了,你不听;之前对你立下的誓言,你也不信,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楚孤湛从前一直认为女人只是个小东西,很容易对付,现在才知道,一名小女子很可能会让一个大男人患得患失、心如悬旌。
赵冰儿暂且抛开他们之间的恩怨,想和他谈谈巧莲的事。“这些先别谈,我要你把解药给巧莲,她从小跟着我,就像我的亲人一样,你怎么能逼她服毒?”
“这样你才会乖乖待在这儿,是你逼我使用这种手段的。”
“我永远待在这儿就是了,你大可不必拿她来威胁我。”
楚孤湛对她无法信任,还有那名叫杨则的翰林学士,和她之间似乎牵扯不清,难保日后她不会为了想见情人,千方百计再次成为逃妻。他不想冒险。
“你没资格要求我做什么,总之只要你安分守己,巧莲就不会有生命之忧。”
赵冰儿心里真是怨恨他,恨他不近人情、心存猜忌;可是他明明这么讨厌,刚才被他搂在怀中时,她为何会心头小鹿乱撞,像喝了几百酝女儿红似的,整个人醺醺然?
她想,她恐怕完蛋了,内心多年来建立出的牢固心防,好像已有被攻陷的危险。
第四章
其实赵冰儿看见楚孤湛的机会并不太多,有时他进宫去,就一整天都不见他人影。
今儿个一大早,赵冰儿初次去向公婆请安,聆听老人家的教诲,耳朵都快长茧了,忍受了老半天,直到方才得以回房。
“真是无聊透了,我爹都没这么嗦,以后该不会要我每天都去吧?”赵冰儿怨声载道,就像在自己家时,一屁股坐在桌上,两只脚凌空荡来荡去。
巧莲赶紧将她从桌上拉下,唠叨起来:“小姐,你现在是楚家少夫人了,一定得随时注意自己的仪态呀。”
“拜托,方才我在大厅正襟危坐,同他们耗了那么久,现在回房轻松一下也不行吗?天下至苦之事,莫此为甚了。”赵冰儿真不知道这种苦日子她还要过多久。
“哪有这么夸张?老爷、夫人不会要你每天去请安的,何况那也不是件苦差事,瞧!今天你不是熬过来了吗?”
赵冰儿愁眉苦脸,揉了揉酸疼的腰,沉默了一会儿后,竟突发奇想:“巧莲,今天孤湛不在,咱们出去,你说好不好?”
闻言,巧莲全身一颤,不加思索便拒绝:“不行!要是姑爷知道可不得了。”
“怕什么?只是出去转转,又不是不回来了,咱们赶在他之前回来不就成了?他不会知道的。”
“可是……姑爷已经吩咐下人,不让你出门,那……”
“哎呀!你的脑筋就不会转个弯啊?大门出不去,咱们就爬墙出去嘛!不能光明正大走出去,就只好用些旁门左道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