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旭莞尔一笑,“你未免太自大了,我几时说过要卖剑了?”
“那你有本事就还钱来!”总管跳脚。“这里周围都被堵的严严实实,谅你也逃不出去。”
“我说过我不是无赖之人。”夏侯旭跷起二郎腿,说:“我想好了,我那辆马车就当给你们赌坊,算是还了赌债。”
“什么?!”总管直瞪着眼,“你那辆跑起来快散了的马车,竟还敢叫价五十两?你简直无赖!”
“呵呵,彼此彼此,咱们大哥不笑二哥,”夏侯旭两手一摊,“那辆马车是我仅剩的财产了。”
总管换做奸诈小人的表情,指了指藿香,“还有你身边这个小厮,他可比那辆马车值钱多了。”
夏侯旭不愠不火地一笑,“我不跟你嚼舌根,要五十两就拿马车走,否则就拿着借据到北京的朝阳大街夏侯府要钱去。”
“哼,你唬我呀?端出相国来,我就怕你了?来人!给我拿下,抓到县衙去,非要叫他吃顿板子不可!”总管恨得牙痒痒的说。
“慢着!”
一位年约二十岁的姑娘,婀娜的跨进房内。
纪盼盼进门第一句便是责备总管,“房顶、廊上站了一堆人,这是成何体统?教阁楼里的花姑娘看见了眼里不清静,你们把房顶上的人给撤了。”
总管似乎对眼前这位姑娘甚为忌惮,立即向门外下令,“撤了房顶上的人,房廊外的站离屋一尺远。纪姑娘,这样花姑娘可没话说了吧?”
“花姑娘有没有话说,我不知道,不过,你一大早就扰了众伙儿的清静,我倒要问你,闹的是哪出戏?”
“是花姑娘问的吗?”总管试探的问。
纪盼盼丢给他一记白眼,“非要花姑娘的话,才肯回答吗?”
“不是!是这样的,”总管指了夏侯旭主仆两人,“是这位客倌在赌坊欠了五十两银子不还想抵赖。”
“说了要给马车抵债的!”藿香出言力挺公子。
“哼,那破车烂马,还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藿香不甘示弱顶回,“要不是你不怀好心,谁会欠了赌债不还?”
“好了,我明白了。”纪盼盼稳定场面,立即向总管下令,“叫人去估那辆马车的价钱。我猜这位就是夏侯公子了?”
“正是在下。”
自纪盼盼一踏进房门,原本胡乱叫嚣的总管便顿时矮了一截,夏侯旭不禁多瞧了她两眼。
此时纪盼盼这也才正眼向夏侯旭看去。
“花姑娘说,能把昨晚的赌坊闹了一晚的也只有夏侯公子了。”
话才刚说完,就有来人来报告马车估价的结果。
“最多二十两。”
“这样吧,”纪盼盼说:“我作主,这辆马车就抵过二十五两,夏侯公子只要再还二十五两便成。”
总管不敢再有异议,走出房外,挥手带走人。
临走时,故意说给房内的人听到,“交代掌柜的说,房客帐上记上二十五两,走人时一起结算。”
纪盼盼抿嘴一笑,“夏侯分子,花姑娘只能帮到这里了,告辞。”
“送纪姑娘。”夏侯旭起身拱手说,心中不免奇怪对方的来历及出现的凑巧。
“夏侯公子留步。”纪盼盼含笑退了出去。
“藿香,送客。”
※ ※ ※
在客栈楼下廊外——
“藿香,还认得我吗?”说着,纪盼盼拿起手绢蒙住脸,只露出眼睛来。
“啊!白衣姊姊。”藿香惊喜地拉住纪盼盼的手,“原来是你呀!花姊姊向你提过我了,对不对?”
“不只如此,还未卜先知,说你和夏侯分子要遭劫啦。唉,这里龙蛇混杂,遇到想劫之财的亡命客,没有防犯之心,是很容易遭难的,所以花姑娘随便掐指一算,便算出你和你家公子昨晚的命运了。”
藿香感动之余,不免想到尚还欠下的赌债,于是鼓起了勇气提出来。
“纪姊姊,可以请你拜托花姊姊一件事吗?”藿香从怀中取出一支金钗,“这支金钗原是我娘的遗物,本来想留在身边作纪念,现在恐怕不行了,公子施财大方,到了昨晚,身上更连一个子儿都没有,我想典当了这支金钗换了钱还债,也许还有剩余做旅费,可否请纪姊姊能帮忙?”
纪姑娘拿过金钗,向藿香瞧了一眼。
“没问题,交给我办。”
※ ※ ※
城外,黄土大道上——
“也许老板良心发现,给咱们省了那二十五两也说不定。”藿香一面走,瞧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夏侯旭。
“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夏侯旭恶狠狠地问:“难道临风的老板是你的亲戚,打折省掉了?”
“这些问题你不该问我,应该去问临风的老板,我不是他们肚里的蛔虫。”藿香抱着包袱,赖皮地往前走去。
夏侯旭拉回她的后领,“你别规避问题,回答我,我知道你一定全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我又不是神仙。”
“你尝过主人打仆人的滋味没有?”夏侯旭作势握起拳头。
“你又要欺负我?”
“你只需源源本本的告诉我事,我保证,我不会生气,也不会怪罪于你。”
藿香尚未答话,一支挟带字条的飞镖,突然飞射而至。
“接住了?”
一声娇叱,夏侯旭看到一个蒙面女子持剑,转身倏忽远去。
夏侯旭展开手中的字条,上面写:欲知详情,便随我来也。
夏侯旭一愣,随即展开身形,向那蒙面女子远去的方向奔去。
藿香也随之追去,只是前面那两人身形如飞,她越追与前面两人拉距越大,直到消失远去,她心中蓦然一怅,心中猜想:这时候公子如果想乘机抛弃我,那是最好的机会了。心中一急,便哭了出来,一面哭,一面仍是急奔。
夏侯旭追至三里处,轻功不弱于他前面的女子,蒙面女子这时候停了下来。
“姑娘引在下到此,欲意为何?”
“你该看到字条了?”
“是,难道姑娘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
蒙面女子轻笑一声,解开面纱。
“公子忘了白天见到的纪姑娘?”
夏侯旭瞧其一身短打武装,原来是白天在客栈内所见到的纪盼盼。
“啊!原来是纪姑娘,想不到你是个武功了得的侠女。”
“称侠女,我可不敢当,这一切全是花姑娘受人请托,这才出手帮忙的。”
这下又多了一个问题。
“敢问是受何人所托?”
纪盼盼将手中东西飞掷而出,一道金虹射向夏侯旭。
夏侯旭以为是暗器,兜手接住一转,摊手一看,是件女人的发钗。
“请托之人,便是这支金钗的主人,这件谢物,花姑娘让我转给夏侯公子。”
“夏侯旭不平白收受女人馈赠之物,请告之请托人的大名,我定当直接面谢,以便日后回报。”
“夏侯分子施财助人,不求回报,如今暂时不便,理应也该得到相同报果,对方也不求你回报,公子就不要为难我了。”纪盼盼又道:“这支金钗,我家小姐是不会收回的,如果公子定要报答,就持这件信物,到北京寻访它的主人。”
“花姑娘为何又鼎力相助于我?”
纪盼盼笑盈盈地说:“因为请托人的面子太大,是花姑娘的至交好友,推托不得,又拿不得谢物,只好请夏侯公子自个儿去答谢了。”
夏侯旭沉吟了下,说:“姑娘还是不肯直接面告贵人是谁?”
纪盼盼的回答,颇富玩味,“贵人的身分可以真假,这支金钗却是真的。”
语罢,口吹哨响,一匹栗马踏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