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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页

 

  原来是指这件事,丁文健不觉松了口气。

  “这也是人之常情嘛。”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

  “一把花没什么了不起,可她吴清云住那么好的病房,又是谁给的钱?”方丹一边说一边踱到文健的右侧。

  天哪,她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了?丁文健的心陡地一沉。但他相信,林达海办事精明,绝对不会露出马脚,她拿不出真凭实据,自己必须死死咬住不认帐。他转身向右,飞快地察看一下方丹的脸色,决心打个马虎眼把问题遮掩过去。他故意轻描淡写地表示对这件事不感兴趣:“别扯那么远了,谁给钱不关我们的事,”然后把话头仍然带回西平的婚事,“不管怎么样,西平反正不能跟白蕙结婚!”

  方丹对于吴清云的住院费的事本来没有绝对把握,只是想利用机会诈文健一诈,见诈不出名堂,也就作罢。但她的审讯计划还刚刚开始呢。听文健再一次斩钉截铁地表示不允许西平白蕙结婚,她一把抓住话头,追问道:“你总得说个道理出来呀。”

  “我就是不同意,就是不准!”丁文健又执拗地重复了一遍。

  “西平不是小孩子,你蛮不讲理,他不会接受的。何况,我已经答应了。”方丹故作平静地说。

  又是一刺,这一次文健从沙发上直跳起来:“你答应了,你怎么能答应!”

  “西平说,他是非白蕙不娶,白蕙也非他不嫁,已经海誓山盟了!我能阻拦得住吗?”方丹假装委屈地说着,有意渐渐把矛盾推向极端。今天非逼他原形毕露不可!

  “一个不嫁,一个不娶,该死,简直该死!”文健在房间里急速踱步,右手捏成拳头在左掌里狠命用力捣着。突然,他朝门口走去,“我找西平去谈!”

  “西平回家还早着呢,你没看他晚饭都没来吃吗?”

  “没关系,我等着他!”

  “你以为你能跟他谈得通?昨晚我们谈了整整一晚上,最后是他说服了我。”

  “可是,我要断然命令他,不管怎么样,跟白蕙结婚是绝对不可能的!”

  “白蕙到底怎么啦,你动这么大肝火!”

  是时候了,方丹决心发动对核心问题的冲击。

  “他们怎么能够结婚,他们是……”文健猛地转过身来,两眼憋得通红。

  方丹在心里得意地笑了,哈哈,他的阵脚开始动摇,再也守不住了。

  “说呀,他们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呀?”只等文健全线崩溃,把二十年前的劣迹无可奈何地交待出来,方丹就要狠狠地给他致命的一击。

  “他们是……他们是……无论如何是不合适的!”从嘴里挣扎着吐出这几个字,丁文健连自己都觉得空虚无力。可是,难道让他承认……

  唉,好个无耻而怯懦的男子,你还想把你的丑行隐瞒到哪一天?如果你是与王竹茵有真正的爱情,那我说不定同情你,赏识你,但你干的却是禽兽的勾当;如果你索性和盘托出,甚至象有些流氓或恼羞成怒者那样干脆来个大言不惭,自我夸耀,我兴许还能对你刮目相看;可是,你却是如此支支吾吾,这表明你既觉得理亏又不肯认错,还想遮遮掩掩在人前保持你正人君子的模样。这就使我既鄙视你,又决不愿饶恕你。

  “还是让我替你说了吧。”突然方丹用不阴不阳的语气说,脸上露出一个惬意而残忍的笑。

  “你替我说,说什么?”丁文健不觉后退一步,嗫嚅着问。

  “总不能让同父的兄妹结成夫妻吧,文健,你为什么不这么说呢?”方丹冷笑一声。

  “你……你……”文健张口结舌,那指着方丹的右手,老半天放不下来。

  “难道你能否认吴清云就是王竹茵,”方丹迎着文健,逼近他恶狠狠地说,“难道你能否认,白蕙就是王竹茵这个贱货跟你生下的孽种吗?”

  方丹说的每一个字都象一柄重锤砸在丁文健的脑袋上,他的精神真的快要崩溃了。他猛地跌坐在沙发上;“原来,原来你全知道!”

  “是的,我全知道。二十年前就全知道。你这个伪君子,隐瞒了我二十年,你从没真正爱过我。后来因为我从南洋归来赶走了王竹茵,你就更恨我,冷淡我。我们的婚姻是一个漫长的折磨人的大悲剧。可是你逃不脱老天的报应,好了,现在,我们要看一出丁大老板重认女儿,父女团圆的大喜剧了。要我给你召开一个盛大的中外记者招待会吗?”方丹痛快淋漓地说着,象是要把多年积郁在胸的怨愤一泄为快。

  丁文健瘫坐在沙发里,昏乱的头脑中杂乱无章而又飞快地闪过那些被他长期强制压入底层的记忆……

  那个下着倾盆大雨的造孽的夜晚,竹茵的哭泣和她零乱的衣衫……

  这以后,竹茵严词拒绝纳她为妾的要求,指着自己鼻子痛骂……

  那充满幽怒和义愤的声音:“你毁了我……”

  那竹茵突然消失之后,方丹含义深曲而十分快意的笑声……

  那一次又一次无望的寻找和寻找失败后加倍的绝望……

  “你说……你说怎么办呢?”丁文健被彻底解除了武装,一下子变得可怜巴巴起来。

  “我倒想听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办!”方丹不客气地把他堵了回去。

  “这……这……”横亘在丁文健心中的顾忌实在太多了:面子、声誉、威信如何保全?老父的责骂,子女的唾弃,家庭的破裂怎样避免?小报新闻岂能不添油加醋地煽惑,恒通公司的股票也许会就此暴跌,蒸蒸日上的业务或者就此到了衰败的转折点?

  方丹看文健满头大汗却说不出一句话,心想:你这个向来自以为精阴强干的人,也有今天!她冷冷地说:“难道这也要我来教你?”

  丁文健一听这口气,便知道方丹心中早有成算,不觉陪笑道:“夫人宽宏大量,夫人高明,请说,请说。”

  “其实也很简单。两条,第一,你得让西平打消娶白蕙的念头,你亲自对西平去说。这总办得到吧?”

  “当然当然,”文健连忙答应,一想不对,马上又说:“可我怎么跟他开g呢?”

  “那就随你了,怎么才能打消他的念头,你就怎么说嘛。”方丹有意淡淡地说。

  “这……”,丁文健为难地皱起眉头,又不好再推,便问:“那第二条呢?”

  “不准认白蕙为女,从此断绝一切来往。”说到这儿,方丹顿了一顿,加重语气道;“你听明白,是断绝一切来往。要想家中太平,只有这样。”

  好厉害、好很毒的女人,二十年前她赶走了竹茵,如今,她又要把阿蕙从我身边抢走了!但丁文健能说什么呢,倘若他不想冒风险把这段家丑外扬的话。

  为了不让白蕙成天沉浸在丧母的哀痛中,西平只要一有空闲,就来陪伴她。有时他们在新民里的小屋里聊天,有时西平就带她到外面去转转。 西平今天带白蕙去了溜冰场。

  上海的所谓溜冰场其实并没有冰,而只是一片水磨石铺成的地。溜冰者穿着下面有四个小轮子的“冰”鞋。这种鞋一穿上脚,人就站不稳了,不是前趴,就是后仰,不会溜冰的人简直不敢往起站。

  白蕙说她从未玩过那玩艺。西平一定要她去试试,说由他保护,由他包教,她很快就会学好的。

  果然白蕙学得很快。她只由西平牵着手带着走了两圈,就能独立行动了。起初她不会拐弯,只能滑直线,从老远直冲过来,端端地朝西平怀里扑过去。西平张开双臂,远远地逗她,她一飞过来,就拦腰把她抱起,不是偷偷亲她一下,就是把她抡一个大圈子,吓得白蕙哇哇地叫,西平就乐得哈哈大笑。 后来,白蕙滑得比较熟练了。西平就教她拐弯,转圈,立停。他们一个身穿白色套头毛衣,一个身穿黑色开衫,手拉着手在场子里轻快地滑动,就象一对报春的燕子,引起了许多人的喝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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