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起码还能跑,她安慰自己。正这么想时,老骆驼竟然四肢发软,稳稳的跪趴在地上休息,由自动投降。
有没有搞错?临阵退缩,不战而败!“你也这么懦弱?!”兵败如山倒,她杏眼圆睁,张口结舌,“好,连畜生都欺负她。”
虎落平阳被骆驼欺!老娘豁出去了。
杜君年有骨气的跨下骆驼,抓着一罐水,拔腿就跑。也不管拉德萨怎么想。一心一意的往前冲,尽管寸步难行,她就是不想留在原地。
“呼……呼……呼……”她知道自己在做垂死的挣扎,但那又如何?
拉德萨骑在马上,冷眼看着她留下的脚印,不阻止也没出声,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让她跑个够。
听到后头的马蹄声,她自然晓得他在身后,只是对方是何居心?抑或只想看她笑话?最后,她终于疲累,脚软的倒卧在沙地上,动也不动。
她气喘吁吁,听见后头的人下马,走至她身旁。
“走开。”她坐起身,气愤的抓起沙子拚命往他身上丢掷。
受害者连躲都不躲,直挺挺的让她发泄个够,等她手软,这才开口,“回去吧。”
“回你妈个头。我宁愿亡命天涯,也不跟你回去。”
她粗暴地回以一连串的脏话。
拉德萨语重心长地劝道:“身为一个公主,最好不要口出秽语。”
她大眼瞪小眼,本性乖违,故意作对的又敬他一句,“去他妈的公主,关我什么鸟事?”她就是要撒野、不听话,他能拿她怎么样?
“陛下会很伤心。”
她猛然的站起身,戳指着他的胸膛,慎重其事的警告,“不要提起他,不要在我挫败连连、逃狱没成功心情又极度恶劣的情况下提起他的名字,我不想听到他的任何消息,他怎么样都跟我无关,我要说多少次你们才会明白?”咆哮已不能消灭她即将爆发的情绪。
拉德萨照惯例以莫可奈何的表情望望她后,妥协道:“那好,我们先回去。”
“不要。”她嘟着嘴扭过身,孩子似的赌气。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拉德萨瞬间愕然,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中。
很多年以前,当十岁的杜君年知道要离开他,回到台湾时,她也曾这样撒娇的跟他生着闷气,一整天都没开口。等到第二天,她已离去,他则拿着自己制造的小玩意,在她房间傻傻的等待。
这一等就是十几年,再次相会,人事全非。他拚命用工作激励自己,会有再相遇的一天。
只是他没料到再次会面,自己竟是把她推向痛苦深渊的刽子手。
拉德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展开臂膀把他思念许久的人儿纳入自己怀中,稳稳的搂抱住。
“君君……”他低喃。
完全掌握不了情况的杜君年僵硬得不敢呼吸,感觉脊背被个火炉罩住,热力由背部穿透布料,直达她心里。
这已是他第二次突如其来的唤她。“君君?”熟悉亲呢的口吻,仿佛他们曾经认识。不对,听他说,他们是认识,不过她忘光光了。
但是忘光光也好,免得三天两头老像他一样反常,平时间得像葫芦,沉默内敛,却常常冲动的搂抱住她。
啊!被他抱着真的很舒服呢!她沉醉的闭上眼,仿佛投入翰海里,忘却所有烦恼。
此时,狂风袭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混杂在燥热的焚风里,令人心生不安。
拉德萨蹙眉的望向他们来的方位,反应灵敏,迅速的拉着她,握住她的腰,轻而易举的把她抱上马,动作俐落得无懈可击。
不容她作声,因为她也隐隐察觉到某件事正在发生。
※ ※ ※
当他们赶到时,不少尸首散落于黄色沙地上,骆驼、器物全杂乱无章的披露于大地。
杜君年远远的就认出那是她曾经驻足、同行于沙漠的商队。“不!”她直觉的要冲下去看顾。
拉德萨紧紧的困住她,“不可贸然行动,恐有埋伏。”
多年征战的经验,他明白危险藏匿于无形。他的大队可能已跟着雷齐兹撤走,现场并无黑衣武装骑士,从遍布的尸首看来,这是一群佣兵下的手,因为最重要的货物、食品他们没取走,在这片沙漠上最重要的就是这些,但对方丝毫不留恋。
显然其中必有蹊跷,这也是他在远处观察,迟迟不肯让君年下去的原因。
没有见过生死血腥场面的她哪晓得拉德萨的心思,她直觉要冲下去找阿亚跟同队的友伴,奋不顾身的挣脱拉德萨,跌跌撞撞的跑过去。
“阿亚、队长,你们在哪里?”她嘶声叫着,忍着欲呕的念头,翻看每具尸体。
拉德萨皱眉,谨慎的环视地形险恶的沙丘。
蓦地,他眼尖的瞥见刀影反光,“该死!有埋伏。”
随即策马奔向杜君年,大声呼喊:“小心!”
他的警告来得太迟,杜君年在准备翻动一位面部朝地的尸首时,原本不能动的尸体竟回身瞪着她。
接着,她觉得腹部传来刺热的感觉,低头一望,发现一把弯刀没人自己的身体,她骇异得叫不出声,也不觉得痛,仿佛电影般,她的动作突然缓慢而无意义。
然后地面前邪恶的男人突然喷血倒地,他的血溅在她的脸上,有些黏稠。她茫然的用手指抹去自己脸上温热的血,在呆滞傻愣中,已被一股力量拖抱而起。
拉德萨痛心疾首的搂抱着杜君年,奋力鞭策马匹逃避追兵。
在他一手砍死那名伤害君年的残兵后,地平线上出现了十几位士兵,来者不善的挥舞着弯刀跟枪械。
拉德萨靠着多年的经验,熟稔的往危险的地方奔驰,终于让他们有所顾忌而放弃。
第六章
好渴!干涸的喉咙闷燥得难受,腹中仿佛有团火在烧。
她饥渴的舔舔干裂的嘴唇,虚弱的呻吟,“水……”给我水。
迷糊之中,有人印上她的唇瓣,缓缓的渡水给她,她渴求的吸吮,不肯放手。
一次又一次,她这才满足的陷入昏睡状态,疲倦的沉入梦乡……
杜君年再次掀开眼睑,已是夜晚时分。
“这是哪里?”她转动迟钝的眼珠子,迷迷蒙蒙。
“你醒了?”
急切的男声呼唤她,她仰头看见拉德萨担忧的脸孔,离她很近,抑或说自己躺在他怀中,像婴儿般被他搂得紧紧的。
他看起来有点陌生,下巴长满点点胡髭,眼睛布满血丝,不再有恫喝人的效果,这种颓废模样一点也不符合他中规中矩、利落严谨的军人性格。
在她全身痛得要命的情况下,她还是忍不住举起手,轻刮他的脸,揶揄取笑道:“你改变形象啰!谁不好像,像大胡子雷齐兹。”
他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握住她的手安稳的搁置好。“你好好休息。”
“我干什么休息?”她虚弱的笑,“喔!对了,我忘了告诉你,阿亚跟那些同伴都不在那群死者中喔!”
他垂下眼,温柔的帮她抚顺发丝,专心的听她说话。
“咦?你竟然没骂我,说我活该,不听你的话跑下马,才会中了埋伏被刺一刀。”她总算记得自己被那个伪装的士兵刺伤,怪不得会觉得腹部疼痛。
“别浪费力气,乖乖的歇息。”拉德萨僵着面孔,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恨:
杜君年气若游丝,“你干什么好声好气、温温柔柔的对我?是不是因为我快死了,你才对我那么好?”
他压抑着即将崩溃的心绪,低声斥责,“别胡说八道,我……我不会让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