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芸惊吓得直摇手,她觉得自己的历练不够,况且她的兴趣并不是在商业。
从以前——应该追溯到她小时候吧!她对画画着迷,常常可以因而废寝忘食,然而对学校的教科书却没有那种浓厚的兴趣,因而临时抱佛脚考上私立高职美工科。
在读美工科的那段日子里,是她最快乐的时光。她像海绵般不断的吸收知识,她发觉有太多太多的东西等着她去学习探索。那阵子校内、校外的比赛,绝少不了她,当时家里墙上的奖状更是贴得密密麻麻的。
“琼姨,我想——我可能会让你失望。”心芸搓着手不安的道。
“也罢,我都不想再碰触了,何况是你,我不怪你的。”琼姨握着心芸的手,贴心的说。
其实心芸自己接触过商界,再看看琼姨的遭遇,她发觉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将自己弄得忙碌不堪。如果这又不是自己兴趣使然的话,没有必要执着守着它。
“那以后,你有何打算呢?”心芸担心琼姨没事做后,更会钻牛角尖。
“有个朋友邀我一起到医院当义工,我正在考虑。”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哦!”心芸很高兴琼姨会考虑这种有意义的事,毕竟以往的琼姨是个只想到自己的人,曾几何时会去关心别人?
然而对于往后琼姨他们的生活费,以及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学费和一切开销,如何是好呢?心芸担忧着。“琼姨,我可以问你有关家里的经济状况吗?”心芸嗫嚅的问着。
“我还留一部分的家产,每个月靠着收房租过活,应该不成问题的。事实上,我也想过不为金钱烦恼的日子,过着让心灵踏实一点的生活。”
“所以,你搬过来与我们同住,不会造成我的负担,而且我还欢迎有你作伴呢!不然像现在,有心事没人可诉,还真是悲衰!”
“咦!琼姨你在消遣我吗?”心芸故意哇哇大叫。
“彼此,彼此!”琼姨笑笑的看向她。心想,为什么以前大家不能好好的相处?这种感觉是多么的温馨。
心芸也沉溺在这种柔和的气氛里,禁不住盯着琼姨道:“琼姨,你变了好多哦!”
“是吗?”琼姨想着,人往往失去后,才知道把握,她希望她与心芸之间,从现在开始至往后的日子里,没有任何遗憾。“这一切都得感谢你的父亲,以及公司一夜之间的变化,让我能渐渐醒悟。我想弥补我对你的亏欠,你认为我还来得及吗?
“琼姨……”心芸心里一阵抽痛,这份关心来得正是时候,在她最无助、最旁徨的时刻。
她哭着拥抱琼姨,将内心里最复杂的情感一一发泄,她告诉自己,一旦决定离开这个住了二十几年的家,那么她会努力的忘掉范砚伦这个人!她要和琼姨一样,重新面对她的人生,不管未来如何,她也要好好珍惜她与琼姨之间似亲情又似友情的关系。
搭上律师安排的飞机班次,感受到飞机在跑道上绕了一圈后,引擎声随着机身渐高而有些减弱。砚伦那紊乱烦躁的心情,也随着飞机的升空而稍微平静了些。
他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景物,内心绞痛不已。他闭上眼,可以清晰的看见心芸忧心如焚的表情,等她发现他的不告而别,她会哭上好几天。
他留下字条,是因为他担心她的庸人自扰,告诉她期限,是希望她了解他会再回来。他不是一个负心汉,他是那般刻骨铭心的想念她。他无法想像没有她的日子会是怎么样?几天的分别竟是如此难捱。
她已影响他所有的思想、情绪,甚至他们彼此已很有默契的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该保持缄默,什么时候该关心对方。
不论他在外发生什么事,或是讲的任何笑话,她都可以如数家珍的背出来。她不仅是他的朋友、他的知己,更是他的一切。
他再次疲惫的阖上眼,想着净是她的温柔、她的固执、她的善良、她的纯真、她的热情以及她那多情的眼。
他知道他将有两年的时间——一段对他而言的漫漫岁月,他只能靠着对她的思念而活,就犹如他曾在狱中依赖她的信件一样。
他有太多的事要做,他无法预测他是否能在短期内将事情处理好。当时听到父亲病危的消息,是从王律师那儿知道的。在这之前,他只知道自己有一位富有的父亲。
记得小时候,他曾在一个十分宽广的花园里玩耍,那儿有两、三位的仆人,父亲十分忙碌,在家的时间非常少。而后是什么原因,让母亲毅然决然的带着他离家,他完全不知道。
王律师带来父亲已写好的遗瞩,他是唯一的继承人!
听王律师说,父亲为了要找到他们母子,请了不少的私家侦探,甚至动用关系,由户政事务所中一一查询,历经五年的时间,才让他们找到。然而这五年来,母亲早已过世,而今,父亲又传来病危的消息,怎不令人错愕!仿佛这一切只是个梦,一个虚幻不实的梦。
从王律师那儿得知,父亲是多么的想念他,父亲是个高傲的男人,能让他流露情感多么的不容易。
在父亲一生中有太多的女人,这是母亲曾对他说的;而他真正爱的女人,却只有母亲一人,这是王律师告诉他的。
砚伦相信父亲是深爱母亲的,不然以父亲那股傲气、不向人低头的个性,怎可能放下身段来找寻他和母亲呢?
“你父亲在得知你母亲因病去世时,内心的痛楚久久无法平息,他坚决一定要将你找回,弥补他的过失。我相信对一个即将垂死的人而言,他想再见一见自己骨肉,这应是人之常情,你不会反对才是吧?”
他沉默的点了点头,想不起父亲的模样。而父亲的称谓对他来说,不是那么的重要,毕竟母亲给了他全部的爱。
在他即将上飞机的同时,他曾对沈姨说,他爱上了一位女孩,但是又怕她无法体会,他需要两年时间处理庞大的事业,而他肯定两年的时间够让他了解父亲全盘的事业。因而他无法兼顾到心芸,也希望沈姨帮忙保密,等他将事情告一段落,他会与她再续前缘。
他叹了一口气,为了隐瞒心芸事实真相,竟有些歉疚与不舍。他阖上疲倦的眼,让过往的记忆一幕幕的回录在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随着睡意而消失……
心芸提着皮箱来到高雄六龟,她记得砚伦曾告诉她,孤儿院有太多太多的事,但却只靠沈姨一人打点内外。而砚伦也曾说,有朝一日,他拥有一家公司或工厂后一定要让孤儿院的财务无后顾之忧,也让这群失去双亲的弟妹们,将来有份安定的工作。而她也曾对他说,她会为孤儿院尽点心力,而如今却在这种思念的情形下来到这里,她执意要找寻种种有关砚伦的踪影。
虽然她曾经暗自在心中发过誓,往后一定要忘了范砚伦这个人,但是她反复的看了看他临走时所留下的简短字条,心中不免兴起了想要将这一切理出头绪的念头。她遂向公司提出辞呈,同时也跟孤儿院院长沈姨联络。
来到这里,已经是与沈姨联络的第二天了,沈姨曾在电话里欢迎她的加入,却不勉强她一定要为院里做些什么!
在车站,她看见一位年纪大的十八、九岁模样的男孩对她招手,她猜想,那一定是沈姨说的阿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