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涯!」她眼睛突然一亮,看见一位穿着粉红色背心,留着梁咏琪般短发的女孩,立刻脱下棒球帽向着她遥喊。
「祖儿,你终于到了!我想死你了!」小涯将手中的烤肉架一丢,连手上的泡沫都没清洗掉,就拔腿冲了上去。
这两个闺中密友见了面,不知为何,竟有人哭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过去的噩梦都过去了,你有点骨气行不行?为那种狼心狗肺的臭男人哭,不值得的!」小涯拿起了她的背包,凑近她耳边小声地说:「被那群小鬼知道你这么爱哭,你稳被整死的。」
「谁哭了,沙子跑进去而已。」祖儿为遮掩自己的失态,死不承认。
「那走吧!你再不来,我都快累得腰挺不直了。」小涯拉着她的手,为她揭开新生命的序幕。
「各位同学,彭老师现在为各位介绍一位新老师,她是平祖儿平老师,以后一些活动的安排都由平老师负责,大家一起来为她爱的鼓励一次!」小涯在当晚的营火晚会上,正式将祖儿介绍给大家。
「谢谢!在这为期六周的湖畔野外露营教学中,我会为各位安排许多好玩又具有高度冒险的活动内容,让各位在这炎炎夏日,得到丰硕的难忘经验。」祖儿绕着营火,一一记清那张张青稚的脸庞。
「老师,我有一个问题。」一名长得圆滚滚,外号叫「技安」的小胖子举了手。
「喔!你是不是想问大雄有没有来!」祖儿知道他的绰号后,乘机幽他一默,立刻引来一堆笑声。
「不是啦!圆仔花叫我问老师,说老师这么漂亮,有没有男朋友?」他呵呵笑道,手里还拿着一包蚕豆酥。
「这……」小孩子的一句无心玩笑话,竟勾起了祖儿不愉快的回忆。
「技安!平老师可不能让你随便开这种玩笑的哦!你想让我罚你洗明天中午的餐盘吗?」小涯及时出了声解祖儿的围,这群半大不小的小鬼实在令人很难猜测他们脑袋瓜到底装些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
祖儿怕冷了场,绷紧的脸在火光的映射下,红咚咚地笑说:「范晓萱都不急,我急什么?」
如银铃般的童稚笑声宛如天籁般美妙,她庆幸自己中途的介入,没有引起这群小鬼们的排挤,反倒能很活络地与他们打成一片。
「怎么忘了介绍我出场呢?」浑厚富磁性的嗓音从「技安」的后头传来。
「左老师!」一群羞涩带着腼ˉ的小女孩轻轻出声。
这名抱着一捆柴火,有着西部牛仔伟硕比例的男子,穿着一件牛仔吊带裤,上半身并没有衬衫的搭配,使得他看来结实有力,脸部的线条很有俊美男子的弧度,稍微凌乱的头发,看来颇具男人味。
「左慕塘,现在不是你在巡哨查营的时间,怎能擅离职守?不怕小木屋内跑进什么小动物,会吓坏小朋友吗?」小涯半开玩笑地询问眼前这名高大男子。
他大剌剌地抱着木柴搁在火堆边,一双湛蓝如钻的眸子在站起身时正好迎上祖儿。「你好,我叫左慕塘,这座森林的解说指导员,怎么称呼?」
「平祖儿。」祖儿很欣赏这种俐落男子,自然又不拖泥带水。
他微笑地站了起来,绕着营火走一圈,朗亮的声音大喊着:「各位小宝贝们,平老师漂不漂亮?」
「漂亮!」所有小朋友如同腹语娃娃般对左慕塘的指示高声相应。
小涯立刻冲进营火圈内,咬着左慕塘耳朵道:「这些小鬼年纪还小,你少灌输他们不良的思想。」
他将小涯的帽子一压。「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八股思想,人类也是大自然中的一环,你可以说花很漂亮,就不能说人漂亮吗?」
「歪人说歪理。」她啐了他一声,立刻转移话题,对在场小朋友说:「彭老师来教大家跳『小毛驴』好不好?」
「彭老师!那种舞好幼稚,我们要左老师教我们跳玛格莲娜!」一向在团体中居领导地位的小海说道。
「什……什么玛格莲娜?」她为这群主人翁资讯的发达而咋舌。
「不错嘛!这我也会跳。」祖儿也兴这玩意儿,自然不想错失表现的机会。
左慕塘终于遇到一位和自己磁场相若的女子,面对她潜在的随和个性,他内心直称赞。
「祖儿,可别这么快就被收服了,他可滑头得很,你不要同流合污。」小涯以老校长的口吻通牒她,怕她又一头栽进另一窟烂泥巴里。
「跳个舞嘛!这才像营火晚会。」祖儿兴致高昂,实在不明了小涯的说词有何正面的意义。
随着录音机快节奏的舞曲扬起,众人像庆祝丰年祭的山地人围着营火尽情狂舞,哔啵的火花爆擦声带起整个湖边的盎然,那一群群在文明生活中浸淫得有点手脚僵硬的城市儿童,也在左慕塘和平祖儿灵动逗趣的带动下,变成林间乱窜的松鼠般,矫健地舞出他们的肢体美来。
整个营火晚会在左慕塘充满西部原野牧场的口琴声中谱下终曲,一盏盏油灯在小涯与祖儿一一巡视孩子们上床后,才逐渐在森林中隐翳下来。
趁着还有皎洁月光的灿明,祖儿握着一支快吃光电池寿命的小手电筒,和两件浸透汗水的内衣,悄悄地来到湖边,用脖子夹着光源,赶快趁着大伙熟睡之际,将这种不便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的衣饰洗涤一下,谁知道要是给这群小鬼看见了,又要考她什么「脑筋急转弯」,她才吃不消呢!
接近午夜的湖畔,有着一层萧瑟的凄美,松林沙沙地在夜风穿梭下而奏起属于森林的乐章,染上靛蓝星布的天际,偶有流星天外飞来一笔的生花之巧,张罗着这块营区的色彩感,湖面如被熨烫过般滑柔,就算有恶作剧的水蜘蛛恣意破坏,但经过水精灵的自行修补,始终未撩起湖面的浮躁。
祖儿欷吁地在空气中低喃,她想她是来对了,大自然可不像男人一样痛蚀她的心,击溃她的爱,更不会以残毒的字眼将她堵死在墙角,她早该摆脱与敌人共枕的噩梦,不再把心随意让男人糟蹋弃屣。
「平老师!」肩膀被猛地一拍,祖儿魂魄散了一地,手中那件蕾丝的小可爱扑通一声掉进湖水中。
她倚在滑湿的苔石上,怔怔望着眼前这位黑夜访客。
「是我,左慕塘,你脸色看起来怎么那么苍白?」一座日光照明灯举至额边才让祖儿一窥来人面貌。
「这种幽默不好笑!」她气得将滑进水里的右脚抬起,脸上突增夜叉的狰狞。「太过分了,你不知道这样做会吓死人的吗?」
「我以为你和我心灵上有默契!」左慕塘大而化之的一语带过,没将祖儿的大惊小怪搁在心底。
「鬼才跟你有心灵默契!」这种男人最要不得,做错了事还厚颜无耻地找藉口搪塞,她一面捡起衣物一面道:「小涯说得没错,你是够滑头了!」她站了起来,发觉脸盆里的东西怎么少了,四处张望之下,才发觉被他一吓而脱手的小内衣已越漂越远。
「怎么了?贴身宝贝不见了?」慕塘暗笑她的难以启齿,但另一方面也已脱去鞋袜,上衣T恤一剥,迳往冰冷的湖水跳去。
「喂!你不怕冷死啊!」尽管祖儿在岸边跺脚叫喊着,慕塘仍像条矫健的旗鱼,破水而前进。
幽幽深深的邃绿湖水,在左慕塘壮硕的同体划舞下,出现的波纹竟也柔顺得如女妖之发,水纹的迤逦之姿将左慕塘的泳影拱出一幅油画般的美景,如同森林中吹笛的美少年独自在月光下拨水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