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她还是没有去参加丧礼。那天,她谢绝一切的电话和访客,自己跑去迈阿密的水族馆看海豚;那时,她似乎真能明白为何苏东坡会写下“梦里蝴蝶,栩然一身轻”的句子。仔细想想,若做个毫无□的畜牲,就不会有这种冲击和挣扎的情感搅扰她了……明明很想原谅父亲,也清楚二位妈妈的“德行”,更知道“江氏”的重要,但……她就是……唉!难怪有一句话说:“立志行善由得我,只是行出来由不得我。”她现在就入陷入这个“行出来由不得我”的挣扎中……
哔……
她被“GAME OVER”了。
江海音泄气的用力靠上真皮办公椅的椅背中,望向落地窗外飘然而下的雪之舞蹈。突然很希望,这样美的雪景,能有人和她一同观赏……
低下头,她的唇角逸出一抹自嘲的笑,站起身,二指勾起了火红色的大衣,走出白影的办公室。
她发晕了吗?还是因为最近“大家”都相继坠入“情网”中,以至于牵引得她也有些……
“思爱”!?
呵……爱情还真是一种传染病呀!
走出大楼时,她蓦地煞住了脚,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穿着敞开的黑色大衣,站在风雪中扑飞的人行道上,火红色的围巾以随时准备告别的姿态攀附其肩的男子,微诧的轻喊:“凯!?”
“别误会喔!”羽生凯以再认真不过的语气慎重声明着:“我只是路经此地而已。因为风雪太大,飞机停飞,我回不去……真的……真的只是路过哟!”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例证活生生的在眼前上演。
他是留下来陪她的吗?
江海音看着他冻得稍紫的嘴唇,感动的心情持续涌现。她知道他有休假,绝对是会回家去的,算是“I.J.O”爱家排行榜上有名的人物。就是因为这一点,让她觉得,其实羽生凯,还是个有可取之处的人。要是,他死鸭子嘴硬的性格改一改就好了。
“呵……路过就路过……”她开心地挽住他修长结实的臂膀。
“反正你是一个人,我也是,那我们就凑成一对吧!”
“谁……和你这个老女人是一对呀!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想他大少爷毫不领情地抽回自己的手,难掩激动地涨红了俊脸。
什么?又说她是“老”女人!?
“要真和你一对,那才是我的不幸呢!”从一数到十,江海音使自己平静下来,不愠不火地说:
“动不动就生气,而且浑身上下一个叫浪漫的细胞也没有。”
“你凭什么说我不浪漫!?”羽生凯不服气地质问着。在他的心中认为,“不浪漫”是和“大木头”画上等号的,而这可恶的老女人竟然这样说他!?真是太可恨了!
“……你是来找我吵架的吗?”江海音幽幽地吐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和他这样斗,实在很累了,伸手招了一部计程车,没想到他也跟了上来。
“说呀!我哪里不浪漫了?”
“啊!是情侣呀!”驾驶的司机好心好意地笑问:“要去哪里?”
“机场。”江海音简单扼要的说完目的地后,就听见羽生凯恼火地朝司机“开炮”:“你眼睛脱窗啦!不要把我跟她摆在一起!”
“小姐,你男朋友好凶喔!”司机仍然谈笑风生,不把羽生凯的怒气当一回事。
“他是我弟弟。”江海音哈哈大笑,眸光不经意地流转,发觉羽生凯的脸色又绿了一大半,杀气腾腾的眼光射向她,咬牙切齿地用力地问着:“你说谁是你弟弟!?”
“就是你呀!”她笑容可掬地用左手托住下巴,望着身旁的那只喷火恐龙,突然发现捉弄他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你说我是“老”女人,那理所当然的,就是表明你比我小。那比我小的,不是弟弟,是什么?”
“我才不是你弟弟。”他阴郁沉重的表情,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因这二个字而群起革命,挤满一肚子火与不甘,酸酸苦苦地,也不知是渗了什么滋味,很是蚀人,搅得他难受。
偏偏江海音并不明白他的情绪。谁会去费心思解剖一个不懂情趣浪漫,又大男人主义得离谱的“小男孩”的心理!?她突然笑得天真又无辜,甚至还有一丝恶作剧地问:“难道你想当“妹妹”!?”
“你……”太过分了!他的好心霎时全成了驴肝肺!羽生凯忍无可忍,也顾不得是在飞驰的公路上,伸手扳开车门就要下车,江海音眼明手快地抓回他的手,还是那抹温柔如水的笑意。
“生气了?”
“立场调换的话,你会不会生气!?”羽生凯费了好大的劲,才以平静、有理智的口吻说出这句话。他讨厌听见自己比葵小的事实,但因为是事实,所以更鲜明刺目地令他不能不在意;因为那仿佛是鲜明的烙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它的距离的存在,这使他更形难受!他无法忍受这种事实的存在,他不要这个慧黠灵动、沉静坚毅的小女人年龄比他大!
“希望你也能记住这句话。”江海音可得小心了;好不容易抓到有人陪她,她不想又把对方给气走,虽然,他是一座随时会喷火的“活火山”。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为庆祝我们的巧遇,我请你去看NBA职业篮赛。”不待他说话,计程车已来到了机场,江海音拖着他下车,不容反抗地付了车钱,走向售票处,购买二张去芝加哥的票。
“别再拒绝我,要知道,一个女人是无法连续承受一个男人再三的拒绝的,何况我的脸皮还不够厚。”羽生凯接过那张往芝加哥的机票,不自在地别过脸去,硬硬地说:“好……好吧!”他只是为了芝加哥今日的赛事……公牛对湖人而去的,羽生凯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而且他也不是自愿的,是被某人抓去的;他完全是迫于无奈,所以不得已不去。
他一副勉为其难的说:“看在你那么有诚意道歉的份上。”有诚意的道歉!?
江海音吃惊的张大了嘴,不知道他这样算不算恶人先告状!?
看完了精彩的球赛,江海音又拉着别别扭扭,不情不愿的羽生凯去逛芝加哥的观光区:芝加哥美术馆、杰特水族馆、林肯公园、何德勒天文台……等。当然,其中最好玩的,并不是这些地方;而是,当别人看见他们俩时,都问……你们是姐弟还是兄妹!?
那时羽生凯的反应,更是有趣的很,他只用一句日文的脏话……“八格鸭肉”,就吼得对方吓到屁滚尿流,抱头鼠窜。唉,堂堂“大日本”帝国的脸,只怕全教他给丢光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家的品种哪有那么差的呀!那些老外的眼光未免……
还真是有待改进。
回到自己的住所后,她按下电话答录机的播放键,就进到浴室去放了一池温水,准备洗去自己一天的疲惫。她并不是个不喜欢独处的女孩,相反的,她是个独立性很强的人,不大容易去依赖别人,或许……这该溯源至她伟大的父亲对她所做的一切。但她今天会抓着羽生凯不放,完全是一时兴起。
是的,她突然心血来潮地想找个人陪她一起玩、一起笑、一起叫、一起闹;也许,是因为看了那场温柔的雪之舞蹈,所以才会有了突如其来的悸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