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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没怎样吧?”水柔抓空的手,心焦地又挪过来。

  “我……没碰坏……仪器。”贺羲平嘿嘿地笑著。

  “我说的不是仪器,我关心的是你!”水柔溜眼白了上帝一眼,她怀疑人真的会因 摔跤变笨;而摔较,或许会成为一种惯性。

  “没……”虽然屁股和背部都很痛,但听她一说,他的胸臆却是喜孜孜的,可是这 对受损的机能,没有多大帮助,他突然僵住起身的动作。“啊——”

  “怎么啦?”水柔慌乱地蹲下来。

  “我……扭……到腰了。”贺羲平皱著剑眉。

  ***

  明月如水,沉静地高挂在夜空的正中,几颗寥星,孤零零地闪烁。

  水柔躺在床上,一直看到斗转参横,旭日东升,才叹著息爬起。

  接著整个早上,她半点工作的情绪都没有,理由不明,心总觉得有什么在晃,却抓 不住个所以然。

  “懊——”水柔烦躁地推开成叠的病历和警方未结案的资料,让桌面多留出一些空 间,她蜷手趴在这方空间内。

  还是烦。

  她走出实验室,不能定下来的视线,掠过窗台和绿草如茵的庭园,直射至远远的正 前方,思潮骤然飘到对面,贺羲平的卧室便在那里。

  他昨晚睡得可好?腰的扭伤状况如何?脑袋没再撞到门槛了吧?他现在在做什么?

  想到她昨天扶他回家的情景,他侧著身子,手低腰杆的拙相,她不禁莞尔。

  叭叭──窗外有人在按喇叭的声响,切断了她的思绪,接著传来了一阵叽叽喳喳、 洋腔洋调的女人声音。

  她好奇地探头望。

  计程车停在大门,一名妙龄访客扭著水蛇腰,吹著口香糖的大泡泡,正在按隔壁的 门铃。时髦的装扮,小可爱、迷你裙、长筒靴,金黄色的头发闪闪发光,手里还拖著行 李箱。

  门开了。贺羲平扶著腰走出来,女郎见著他,不由分说地便跳到他的身上,勾住他 的颈子又亲又吻。

  “哎哟——”他惨呼,大概是腰又扭到了,不过他没有拒绝女郎的热情,反手搂住 女郎,就像他之前拥著她的那样。

  水柔下意识地抱住双臂,一颗心不断地下沉再下沉。她甚至捂住耳朵不去听他俩欣 喜若狂的尖叫。

  “我好想你呀!”女郎用英文说。

  贺羲平不晓得说了什么,女郎发出格格笑声,圈著他不愿下来,他只好托住她的重 量,拉著她的行李步入屋内。

  不一会儿,他们又以同样的姿势出现,他又说了什么,女郎高喊,然后埋进他的肩 窝中撒娇。“不管啦,不管啦!”

  他想了想,抬头往水柔这儿看来,害她吓一跳,连忙藏至窗帘背后。

  他似乎在考虑什么,但女郎催他,他于是打开计程车车门,女郎高兴地在他脸颊印 了好大的一个吻,才得逞地跳下来坐进车,仰颈又朝她的方向眱了一眼,他跟著进去。

  计程车一个大回转,又咻地往市区驰骋,直到完全看不见。

  “我这是在干么?”水柔几乎是瘫软地坐在地毯上,她愣了愣,不懂刚刚为何要躲 。

  女郎与他的亲密,形成庞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不去,胸口一抽一抽地 泛著疼痛,她揪住衣襟,久久不能恢复。

  想不到他在朝她笑的同时,背地里却和旁人勾搭!难道是她错看他,他其实是只表 里不一的两面虎,而他对她的特别也只是她的自我陶醉?

  陶醉……呃,陶醉?!

  “嘎!”水柔赫然跳起来。

  她明白她早先心不在焉、心乱如麻的原因了,答案很简单,就是贺羲平。

  “喔,老天——”她又颓然坐下。

  这个贺羲平呀,他以他的忠厚憨直一点一滴地蚕食她的心,且不知何时在她的心中 植下爱苗,而待她想要防备之际,它们却已萌芽,所以她才会耿耿于怀他和别的女人在 一起。

  是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瞧他们一点也不“陌生”的样子,他和女郎的关系肯 定匪浅,那么她……她该怎么办?

  第五章

  “你干么老在看窗外?”贺妙仪甩著一头金发,环胸靠过来斜睨著贺羲平,典型的 美式英文,自含著棒棒糖的嘴里泄出。

  “没……没。”贺羲平连忙放下窗帘,坐到沙发上,摊开报纸,把躁热的面庞隐入 一堆铅字里,结巴的中文,流露著秘密让人洞彻的不安。

  “是吗?”他越是否认,贺妙仪就越好奇。她向旁跨一步,移到他刚刚站的位置, 掀起窗帘左眺右望,然后不解地嘀咕:“啥都没有啊?”

  蓝色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了转,她从椅背那方,由后朝前环住贺羲平的颈子,巧致的 下巴抵著他的肩膀,仍是满口英文。“我刚刚——看到对面的,站在阳台那边往这儿瞧 ㄝ。”

  “真……的?”贺羲平跟著就把报纸一丢,人便往窗边冲,定眸一探,对面的景象 和他适才看的一样,乌漆抹黑的,水柔要是还没回家,就是早已入睡。

  “嘿嘿。”贺妙仪贼笑。

  “妙、妙仪……”贺羲平晓得被拐,他鼓著绯红的腮帮子,瞪著这自小就爱黏著他 、与他差了八岁的小妹。

  “做、做啥?”贺妙仪戏弄地模仿他。

  两人一英一中的对话,轨如同他们的血统。

  贺羲平的父亲是美国人,母亲是道道地地的台湾美女。妙仪遗传到父亲的蓝眼金发 ,他则接收了父亲的高挺宏伟,不若其他姊妹的混血外型,他们两人分别是家里长相最 中式,和最西式的对照版。

  因此,酷爱中国文化的父亲,便常夸贺羲平的容貌最漂亮,不过为避免引起公愤, 他也只敢在私底下赞美。

  “你……你……我……我……”贺羲平越急就越说不出话来。

  “羲平在恋爱喔,对象是隔壁的小仙女。”贺妙仪用手圈成筒状,顽皮地大声广播 。她刚到的第一天,就曾瞄到水柔在隔壁看他们,虽是匆匆一瞥,但水柔的娟秀,令人 印象深刻。

  “恋……爱?”贺被平怔忡地坐回沙发,他让这个辞汇给震撼了。

  他一直很喜欢和水柔在一起,她博学多闻、温婉高雅,对他也有耐心;当她靠近时 ,它的心会乱蹦,血液循环会加速,肌肉会紧缩,但全身又有说不出的快活,整个情绪 也很放松。

  这样矛盾的感觉是恋爱吗?

  “不会吧?!”贺妙仪兴味盎然地蹲坐到他旁边。

  “恋……爱……”贺羲平拧著眉峰,表情慎重,依旧在沉思。

  他真的从未去留意自己与水柔的关系是什么。同事吗?同事之间的相处模式是如此 吗?他不大清楚,因为他向来独来独往,与同僚只有公事上的接触,且还是透过传真机 。

  “真的假的?你真被那位穿古装的小龙女电到啦?”对她这年方双十的Y世纪女孩 而言,细肩带、滑板裤、大球鞋、异色怪眼影和指甲油,才是“正常”人的打扮,像水 柔那身水篮色的长衫、直亮乌黑的长发,和不食烟火的清纯,简直是蛮荒年代才会有的 古早人。

  “不……不知道。”若是恋爱,为何又和他前五个女友的感觉不同呢?

  噢,好难想通哟。

  “不知道?要是没电到,你会在每天出门前:还非巴著人家的窗户,瞧瞧她是不是 会突然出现?”贺妙仪瞠目,仿佛他是钟楼怪人。“贺羲平,你这蠢蛋到底有没有神经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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