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冶冽听后哈哈大笑,似乎从描述中想象出自己穿燕尾服、持古巴雪茄周旋于绅士名媛间的傻样。老实讲,铁定很别扭,他是穿制服时像太子、穿皇袍时像木偶的龙族王子,还是个对大雅之堂避之唯恐不及的王子。
怪人总是有的!
猛然间移来一个玲珑的身段立在脑海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转眼间又换上淡漠与玩世不恭的神态,傲然离去,只馀些绰约的身影待人寻念。
狄红罗,外表是典型的都市新贵,却有吉普赛女郎的气质。
怎么会突然想起她?龙冶冽半眯的眼一下子睁大,也许她天生便是那种让人一眼难忘的人,尤其是白天的不寻常举动,女侠般的身手。
噢,想得太多了!他迅速起身,拍掉衣裤上的泥肩,朝起居室——花房隔壁一间配有简易浴室的七坪大小屋子走去。
偶有微风拂过,朵朵花冠轻摆,不时碰在一块儿,传递着花语。花圃四周的绿色矮灯宛如土地里的星星,牵系天下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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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封的业务经理阿迪除了拉订单外,还要替老板搜集新品种的郁金香,这项工作相当有难度,可一旦有消息,却又非常振奋人心。
就像此刻,他扔下鼠标大声欢呼:「快来看,上帝的杰作,花神的灵感!」
几个员工抛开手中的活儿挤过来望着电脑萤幕,异口同声的哇叫了出来:「真的好美!」
慢慢晃进屋的狄红罗探头,「没什么嘛,哪里美?」不过是红色的花瓣上有指甲大小的蓝斑,很特别吗?她觉得还不如园子里的那些。
「不识货。」阿迪摇头,「这叫朱雀幽兰,刚栽培出来,老板一定喜欢。」
她语塞,的确不懂,总以为会选球茎、能挖坑已经很了不起。
哼!有什么大不了,她又不是花匠,隔行如隔山,自卑个什么劲儿。但如此下去跟某人的职业距离只会比太平洋还宽,这显然不是她乐见的。
她俐落地将木箱中的花苗一棵棵挖出来,小心翼翼地不弄断根须,再插入事先掘好的小坑中,一手扶苗,一手培土,最后浇上适量的水。
移苗完毕,提着桶和空木箱往花房走,不时回头望距离恰到好处的一排排小苗,她开心地笑着,比走伸展台还有成就感。
「喂,小狄。」阿迪在不远处叫她。「这边放一下,你跟老板去送花。」
好差事,单独相处耶!「为什么是我?」惊喜溢于言表。
阿迪似笑非笑的道:「因为大家忙。」
狄红罗撤了撇嘴,言下之意她在休息,她累得像头过度操劳的老牛时怎么没人看见?心中微弱的抗议不耽误下一步行动,她小跑步到小货车旁,用沾土较少的手拍拍把花往车上搬的老板。
「我能帮什么忙?」
陪他一道送花的竟是她,龙冶冽意外地笑了,「他们全有事做?」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这几筐搬上车,我们就出发。」
既然是帮忙,当然不能干站着,她提起筐朝车上举,省着他上下跑。
他瞄了瞄一脸无所谓、大嚼口香糖的瘦高女孩,力气满大的,装满花的筐至少四十斤,她轻松地提到一米多高!是个埋有宝藏的女子,前几天给他惊心动魄,今天又来个出乎意料,遗憾的是他没有太多的好奇心和精力去挖掘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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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车内的气氛尴尬,预计到这种冷场,龙冶冽有先见之明地一上车便打开CD,大约半小时的车程,只闻「梁祝」、「十面埋伏」、「广陵散」等古曲,优美的音乐弥漫固然不错,但却让人更加不自在,两人都小心地控制呼吸力度。直到停了车,给各个花店、礼品店送货时才自然些。
好孬!天知道她在紧张什么,又没犯错,更别说欠债,且无预支薪水,干啥时不时的偷瞄他,糗到家了!
龙冶冽也在心中打鼓,唉,以往同员工送花一路上有说有笑,还会在等红灯的空档吃几口零食,反观今天比三年还长的三十分钟,简直如坐针毡。他承认黑郁金香事件让他有些不安,因为没有道谢,原想在车上搞定,谁知她绷着一张脸,教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各怀心事的两人同时抓住一个筐,立刻抬眼,迅速松手,对视着。她眼中盛的是火,他眼底泛着春水。
唉,算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他还笑得那么好看。真是不争气!
「一起抬。」她下命令。
七手八脚地忙完,狄红罗从牛仔裤里扯出T恤下摆往脸上抹,鲜红的衣襟上出现一个大水印,流了不少汗。
她刚要再接再厉,斜侧伸出一只手,手中有一条白毛巾。用脚趾猜也知道是谁,哪有这种花匠,擦汗的毛巾永远像新的一样干净,虽然穿深蓝的制服,却整洁得好似随时可到白宫赴宴。她可好,让她去守煤窑吧!
毛巾再干净也是擦污垢的,她接过胡乱抹着脸,扭头,「谢……」
一杯青草茶递来。
狄红罗这回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谢谢。」
「不客气。」他腼腆一笑,靠着货车门喝自己的那杯。
她垂头闷笑,贴着车尾轻啜茶水,清凉混着淡淡的苦涩人口,爽达心底。惊觉青草茶远胜其它饮品,似乎带着那么一丁点苦,却是使她欣喜的甜。
「龙先生,进店里吹会儿冷气吧,外头多热。」花店老板娘热络地邀请。好俊俏的男生,百看不厌,光瞧着就心花怒放,倒不如离了婚嫁他,反正都是莳花弄草的,她现在的死鬼跟眼前的美男子可差远了。
狄红罗从梦游中回神,利眼盯着他,要是他敢进去……
「不必了,谢谢,我们也该走了。」龙冶冽欠欠身。
「那再喝杯茶?」老板娘的脸笑成一朵花,这男人多有教养,迷死人了。
原来茶是老女人送的,他还喝得那么来劲。啪的一声,一杯茶水砸在龙冶冽脚边。狄大小姐不给任何反应机会,拉住莫名其妙的他走人。
行人都被她的气势吓得自动让路,他也被拖着一直过了两个街口方才停住。
她蹲在路边气喘吁吁,不出声地咒骂,当然是骂那个老板娘。
龙冶冽扶住路灯柱深呼吸片刻,「你有事的话可以开车去办。」
他依旧该死的毫无感觉,跟这种人生气太不值,狄红罗再次拉住他。
「你还要以方才的速度小跑回去?」他询问,见她仍不语,于是做了决定,「没命地跑你吃不消的,等在这里别动,我回去开车来接你。」
真的假的?望着他快步远去的背影,呵,还有力气跑那么快。她没由来的松了一口气,正式恢复邦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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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野蔷是个包打听的,三姑六婆比她逊色多了,整个社区谁家没水冲马桶她都知道。
「喂,别不吭声,我知道你在心里嫌我烦,怛我是关心你。」
自从去陌上花做了个不算称职的花匠后,双耳就倍受荼毒,聒噪的单妹妹总以保护她的生命和财产为由问东探西。
若不是怕经纪人找上门,她早回自己的窝了。她换个姿势贴在沙发上,给八婆背影瞧,再将电视机音量调高,尽可能不理会麻雀转世的人。
叭!电视机被关掉,有人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