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悄悄地由她圆睁的美眸溢出,很晶澈,像是从她心底最深处流出的清泉。“以前,我待的那个黑帮坦,有个训练女孩当情妇的老嬷嬷,她说男人一辈子会有无数的女人,懂得进退分寸,才是识大体的女人。善妒、吃醋是与男人告吹的重要原因,男人一向最受不了这种难缠的女人。”像是士兵背教条般,她说得平稳顺畅。
她的话刺痛了他的心。他曾经是那种男人:情人一个接一个、受不了女人的醋意。但,如今,对于她,他却希望她善妒、吃醋、跟他翻旧帐,甚至生气发狂再刺破他胸膛,因为这样他才能不担心、不心疼她那过度冷静、坚强的反应。
“敦逵,我不能跟她吃醋,她曾是你的妻子,你曾爱过她,她……”
“为什么这么认为?”双手不自觉地掐紧她的肩,他面无表情地问。
“你有一颗不愿被羁绑的心,能让你定下来,甚至走上婚姻一途的女人,该是你真心喜爱、愿意交心的吧!更何况你们之间还有个女儿……”言犹未尽,唇就教他给攫获。
“你这个傻瓜,怎么没想过,若真的交了心,我怎会离婚?若真交了心,怎能再收回,然后给你?我路敦逵曾经风流,但却非滥情,心只有一颗,也只能给一次!一辈子惟一的真爱是你呀!颂文!”唇就着她的,他沉沉地低喃。
“可是……你们结了婚,还有……”话又被他的吻给堵住。
久久,他放开她,微笑看着她。“我们是结过婚。很短的婚姻生活,连新婚夜都没有。有的只是‘上教堂发誓,签字离婚’的手续过程而已。一天!只有一天,我就经历过婚姻的起落了。”就因为这场婚姻只有形式,没有实质意义,当初他才没对她提起,再者,有了她后,他根本忘了自己曾结过婚呀!
一天!那么短的婚姻,那他们的女儿……
“你……”抬眼凝望他,她有些语塞,不知该问什么。“你的女儿……”
“不是我的!是我前妻‘她’的!她和她所爱的男人生的!”单手搂住她,另一手抚开她额际的刘海。“我跟小琛……呃……就是我‘前妻’,我们其实没有任何男女情意。当初跟她结婚的原因……”顿住语气、,他扒了扒头发,啄了下她的柔唇,撇唇淡笑。
“现在想想,当初娶她,只是来自于哥哥对妹妹的‘保护欲’!那时,我担心她爱的那个男人过于深沉危险,想将她带离那男人身边,所以娶了她,不过,婚礼的第二天,她留了张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从此消失了四年。后来,她爱的那个男人找回她,经过一番折腾磨难后,他们才得以幸福……哼……这两人……”摇摇头,他轻轻哼了声,仿佛在为那两人的恋爱过程叹息般。
“他们为什么……”
“造成他们情路难走、崎岖的原因很多,不过,认不清彼此的感情,是最主要的原因。我不要我们之间如他们,那太累、太波折了,我要你相信我,心里有事就直接对我说,偶尔吃吃小醋让我知道你在意我。我不要你识大体、懂进退,你是我的妻子,不是什么情妇。你有资格过问我的一切,你知道吗?”掏出素雅的手帕,他轻轻地拭着她泪湿的小脸。
“我不想让你心烦……”
“不,颂文!”他上床,抱起她,让她坐在他的长腿间,以两人最习惯、最喜爱的姿势,将双手环着她的腰腹,阳刚的手与酥软的柔荑交缠、握紧。“你还不懂吗?你的嫉妒、你的醋意,会让我有被爱的满足,而不是心烦。”
康颂文倚入他竟大的胸怀。“敦逵,有很多女人爱你。”双手紧缠着他的,这话她说得不无怨尤。
“她们都不是你呀!颂文!”听出她话里的淡淡醋意,他将她拥得更密实,唇就着她的耳际。“告诉我,知道我结过婚时的心情,真的一点起伏都没有吗?”沉沉、优雅的语调,温柔地问着。
“心很疼,紧绷着。觉得自己被排拒在外,不能分享你心中最美好的回忆。关于你的前妻与女儿……”
“不是我的女儿……”顿住语气,像忆及什么地,他挑眉撇唇。“我忘了告诉你,帮我缝合伤口、治疗你的手伤的那个男人,就是我‘前妻’最爱的丈夫,照片里的小女孩是他们的女儿。”
康颂文眸光突然一亮,脑中浮现那位医生的脸--
他有一对蓝眸,非常晶澈,就跟照片里的小女孩一样。他们真的是父女!心头的绷疼瞬间松开,窜失在不明的渺远。她急切地开口:“敦逵!那……你的女儿是他……”
放开一掌,长指点住她的柔唇,下颔抵在她肩上,带着苦笑地说:“不是我的女儿,我还没有福气做爹呢!”
闻言,康颂文转身与他面对面。“想要孩子吗?”她平心静气地问,眼神却充满神秘。
路敦逵笑了笑。“不急!你还年轻,我们慢慢再计划。”他是想要没错,但,他实在不能因为单方面的私心,要求她得马上怀孕呀!
拉过他的大掌,覆上自己的小腹。她若有所思地开口。“也许……真的有了!”与他有了性关系后,她月事一次也没来,现在想想,也许真的有了他的孩子。
“什……什么?”路敦逵一愣。这第二次惊喜,让他显得错愕,深怕又误会她的话语,而空欢喜一场。
康颂文淡笑。“我的生理期一向很准时,跟你在一起后,一直没来。可能真的有孩子……”
“颂文!”路敦逵紧紧地拥住她。“明天一早起……不!今晚没应酬,我现在就带你去佟尔杰的医院做检查,嗯?”他抱起她,小心翼翼地下床,往卧室门口走去。
康颂文几乎来不及阻止他,便被他抱着下楼,乘着司机开的车,直往医院去。
一路上,路敦逵将她抱得紧紧的,仿佛他是比后座皮椅更舒适、安全的高级沙发般。
第七章
康颂文侧躺于床榻,半梦半醒之际,一抹头戴草帽的小小人影,在阳光灿亮的桂花丛间穿来躲去。小娃儿笨拙的步伐走得可爱,娇嫩的嗓音笑得天真。半晌,高大挺拔的男人带着朗笑,弯身从桂花丛里抱起那躲藏的小小人儿。小娃儿兴奋地尖叫,白胖的小手摩着男人颊边,咿咿哑哑地叫“爸爸”,男人愉快地大笑,抱着她转身向阳,让金色的光粒洒满父女俩身上--
“敦逵……”康颂文轻唤了声,张眼看向落地窗外无人的阳台。她,做梦了!短短的午后小憩,竟也是做梦连连。
轻轻下床,她走向窗边,盯着阳台花园的一草一木。
在她睡时,可能下过雨吧!油绿的草皮有着阳光反射的晶亮,桂花树被洗得青绿,每片薄小的叶子似乎都沾了水,空气里全是雨后的清新。
倚靠着窗缘,双手轻贴于腹。她的身体里──
正孕育着路敦逵的孩子!
一个月前,他带她到佟尔杰的医院里。在妇科主任丁灿琳的详尽检查后,证实了她当时已怀有四周身孕。
“夫人,您醒了!”新请来的厨妈林太太,端着鸡汤走了进来。
康颂文转头看着她,淡淡地对她颔首。“谢谢,辛苦你了。”
“别这么说,我家林桐才受了路总裁的照顾呢!做这么点事,不算辛苦啦!”她家那怯懦胆小的女儿,当初要不是路总裁不在意她畏缩的个性而任用为秘书的话,现在也不晓得会在哪儿悲惨过日呢!路总裁可是她家女儿的贵人呢!“您就别再跟我客气了,夫人。这汤是补胎强身的,您快趁热喝了,我不打扰了。”语毕,她拿着托盘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