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均仇奇怪的抬头看她,“你看不出来吗?我在煮吃的东西。”
“啊……”她只能发出这个音节。
“幸好这里还有些存粮,只不过你这个吃惯山珍海味的大小姐,可能不喜欢这种乡野人家的粗食吧!”他以为她是嫌恶这些粗陋的食物。
“你会煮饭?”她终于说出来自己惊讶的原因。
“我当然会煮饭。小时候为了生活,我什么事都做过。尤其进了山寨后,要做的事就更多了,煮饭不过是其中之一。”他想起刚进山塞时,每天要削的甜薯可是一大箩筐,这两个小甜薯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煮的是什么东西?闻起来好香。”她从来没见过也没吃这种奇特的食物。
沈均仇冷哼一声,真是千金大小姐,竟然连甜薯都不认识!“这是穷人的粮食,像你们这种大户人家,多半是拿去喂猪的。”他嘲讽的扯动嘴角。
“真可惜!这么香的东西,一定很好吃。”聂莹莹不以为意的望着锅中的食物。今天一整天她都没吃到热食,虽然她极力忽视热粥的存在,她的胃却不配合。
沈均仇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前些天给她的美食佳肴她不屑一顾,现在却对他随便煮的粗食有兴趣。
他搅了搅锅内的小米粥,顿时香气四溢,使得聂莹莹更加专注于锅内的食物。
“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吃了。”他突发善心的安慰望穿秋水的她。
隔着氤氲的热气,她的注意力不经意地移转到沈均仇身上。
不知是因为火光照耀还是专煮食的关系,他脸上原本有的线条柔和许多,现在的他看来不但无害,而且友善。聂莹莹抬头偷偷的凝视他,他刚毅的面容此刻显得格外俊朗迷人。
聂莹莹,你怎么了?她在心中暗暗斥责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恬不知耻的盯着男人看?更何况他还是恨之入骨的人!她讨厌自己莫名的心慌,像是有人搅乱了一泓不兴涟漪的湖水。
她强迫自己别开目光,然而在碗香喷喷、热腾腾的甜薯小米粥已经摆在她面前。
“吃吧!”他又切了半片干肉到她碗里。
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这么折磨人?她不该接受他的任何东西,即使是食物也一样。
当她的脑袋倔强的维护自尊时,她的手却已经违反理智,小心翼翼的端起碗筷,夹起一块甜薯放进嘴巴。
“好甜!” 她露出一朵满足的笑容。
沈均仇手中的碗差点摔到地上,这种最普遍的粗食竟会让她大呼好吃,可见她是饿坏了。然而真正教他失魂的,是她首次在他面前展现的笑颜。
“你不吃吗?”她好不容易放下碗筷,盯着锅里最后一碗粥,再看看沈均仇。
“你吃吧!我吃饱了。”他佯装漠然,眼中却遮掩不住轻笑。
“真的吗?”她看了他可疑的表情,又看看锅子。
沈均仇不发一言的拿走她的碗,将剩余的粥全部盛在碗里之后递给她,“吃完它。”
聂莹莹红着脸接过,不久又是一副高兴满足的模样。沈均仇暗咒一声,他一点不喜欢自己这个近乎宠溺的举动,可是管他的!现在他只想好好的欣赏她的笑容。
屋外凛冽的寒风呼啸着,这间小屋不但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好像将他们之间的仇恨暂时在外头。他们很在默契的不去触及彼此的仇恨,默默的享受着弥漫在两人间难得的温馨。
享用完毕一生最美好的的餐后,聂莹莹看着沈均仇俐落的收拾碗筷,然后又加了些干柴到火堆里去。
“谢谢。”她僵硬的吐出这两个字,对绑架自己的恶人道谢真是十二万分别扭的事。
他置若罔闻,只是拿起一根木条,面无表情的翻动柴火。
“我想,我该谢谢你救了我。”再说谢字似乎简单了些。
沈均仇一想起这件事,一股愤怒又涌上心头。他气自己竟然在看到她跳水时感到害怕,而他甚至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就跟着跳下冰冷的溪水中。
他又生气了!
聂莹莹转过头去,不敢面对他,“我不是存心要跳水的。我是被你吓了一跳,才不小心掉下去的。”
虽然她曾多次兴起求死的念头,然而一旦真正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后,她才庆幸自己能继续活在人间。
沈均仇淡漠的脸上忽然出现一抹捉弄的笑容,“你大概是命中犯水。下回想逃,最好找个离水边远远的地方。”他忆及她也曾在山神庙旁的水池溺水过。
“你……”她转回头,红着脸瞪视他,语不成句。
“怎么,想起了什么吗?”他的笑容愈发扩大,原来卸多冷酷面具后的他也懂得促狭。
“如果不是你不肯放我走,我也不至于选在这冰天雪地里逃跑。如果不是你那件愚蠢的黑衣,你就不可能发现我,我也就不会掉到水里!你不知道衣服除了黑色外,还其他颜色吗?”她愈说愈气愤。
敢情她是将所有的罪过全推给他和他的衣服了?他原本只是低着头问笑,最后终于忍不住的放声大笑。
“你还笑!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什么只穿黑色衣服?你以为黑色很美吗?”聂莹莹涨红了脸,执意要他给她一个回答。
沈均仇轻咳两声,好不容易止住笑,正经的说:“黑色耐脏。”
什么?她错愕的看着他,就因为这个简单的理由,就毁了她逃亡计划?
她快气昏头了,“你这个真是可恶到极点了!”她第一个反应便是拿起身边的绣鞋,往他脸上丢过去。
沈均仇轻松的躲开,“原来聂大小姐有爱丢东西的嗜好。”
“对!专丢你这种坏人!”她赌气的说,晶亮的眸子里除了怒气之外,似乎还掺杂了些许笑意。原来随心所欲的笑是这么有趣。
“那你可得多练习!否则依你的丢法,要丢到我这种坏人,你这辈子是无望了。”他煞有介事的给她忠告。
聂莹莹气极了,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扔东西出气,却偏偏碰上一个不知配合,还耻笑她的人。她爬近沈均仇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抡起粉拳,重重的捶打在他身上,他呆愣了一会儿,全然没料到她会有这种举动。
食髓知味的她准备再次扬拳一吐怨气,然而沈均仇微微一侧,促住她正要挥下的手,她刚好与他扑个满怀。
“没想到你不但喜欢丢东西,还喜欢打人,这可不是个大家闺秀该有的举动。”
低沉的笑声自她头顶传来,她满腔的怒火突然转变成开怀的笑声自口中逸出。“从小我的奶妈就不断唠叨着女孩子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要是她看到我这么不端庄的样子,一定又要到我娘的牌位前痛哭流涕一番了。”她倚在他怀中,仍止不住轻笑。
沈均仇不安地动了动,她的馨香隐隐地传至鼻端,不断刺激他的神经,雪白的身子在单薄的亵衣下若隐若现。他勉强克制住内心的悸动,将她的身子扶正,“睡吧,很晚了!”
聂莹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是多么的放纵,她捉紧衣服遮掩裸露的胸口,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沈均仇站起来,拿起已经烘干的衣服,然后走回她身边坐下,将衣服披盖在两人身上。
她惊讶地瞪视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你若不想冻死,就乖乖的待在我身边。”说完他便躺下,随即闭上眼睛。唉,他还是舍不下她的软玉温香。
聂莹莹看了看冰冷的另一角,又看向似乎已经沉睡的沈均仇,决定暂时放弃成见,避免碰触他的身体,小心地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