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孟书,我不怪你。而且我也答应采薇成全你们了。”长风叹了口气,眼中充满遗憾。
“那……”孟书迷惑地再度看向怀里的爱人,“采薇,既然大哥都答应成全我们了,你就不该害他。”
“你以为有大哥成全我们就行了吗?”采薇冷笑一声,眼中出现一抹悲怜。“孟书,你真傻,你别忘了还有父母之命!我爹是绝不会答应让这件婚事作罢的。如果我胆敢拒婚,他会把我赶离家门,至死都不肯原谅我。还有师伯……他也不会答应的。”
“事情不会这么糟的,我们还没求他们,你又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采薇悲哀地苦笑,“孟书,难道你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吗?那些迂儒制定的道德伦理把我们捆得死死的,如果我胆敢要求退婚来嫁给你,他们会骂我淫荡、不守妇道,而且还勾引你!你不会明白他们将以何种罪名加在我身上,搞不好会把我浸猪笼,你不明白的!”
“不会的,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孟书拚命地摇着头,“我说过,如果爹和师叔不肯答应,我宁愿带你浪迹天涯,也绝不会跟你分开。”
“你带我离开又如何?天底下的人还是会骂我不贞,骂你不义!我们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耻笑,这世界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而且我们会像无主的游魂般四处游荡,有家归不得,我们没有钱、没有名誉,也没有自尊。到时候你会嫌弃我,恨我把你害成这样,我不要这样,我要你永远爱我。”
“我不会嫌弃你的!采薇,为什么你还是不肯相信我?我们发过誓的,要永永远远相爱,无论你变成怎样,也无论我会变成怎样,我永远都爱你的。”
“就算我要杀大哥,你还是一样爱我吗?”采薇凄凉笑道。
孟书怔忡着,脸色苍白。“为什么呢?采薇。”他柔声问道。
“因为只有他死,我们才有未来。”她疲惫地说。“你又是为什么会来扬州?我以为你应该已经到了金陵。”
“当聂总管告诉我你进入藏珍闻拿走你娘留给你的明珠时,我只是怀疑而已。我到徐州时耽误了一下,处理凯臣未完成的事。昨日到达扬州,原本打算直奔镇江,没想到竟然在码头看见你。我心中疑惑加深,因为你说过要留在山庄等我的消息。我跟踪你,后来发现你鬼鬼祟祟地进入客栈,却不明白你要干什么,于是向客栈店小二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大哥住在客栈里。我考虑了良久,决定趁夜来见大哥,没想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你不该来的!”采薇悲伤地说,“你不来就不会发现这件事,不会发现我的丑陋,你会永远地爱我。”
“我依然爱着你。”孟书沉痛地说,“只是我无法原谅你加害大哥。”
“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采薇哽咽地道。
“既然你早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萧湘幽幽地叹息道。
“你以为我会让他知道吗?”采薇的眼中突然出现一抹决绝,她举起手中的银针,刺向心窝。
“不要……”孟书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刺下去。“采薇,不要!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采薇心一软,放掉手中的银针,投入孟书的怀里嚎啕大哭。
长风默然无语地瞅着眼前的这幕悲剧,心中百感交集。采薇和孟书,不正是他和湘儿将来的翻版吗?采薇所受的委屈,也正是湘儿以后会遭遇到的,他忍心让她被人辱骂吗?
不,他太爱湘儿了,他绝不容许她受到任何玷辱。
他叹了口气,从床上起身,走到孟书和采薇身边。
“孟书,你们别难过了,事情未必会有这么糟。”
“大哥……”孟书张着泪眼,羞愧地跪倒在长风面前。“我对不起你,大哥。无论你要怎么责罚我都没关系,但我求你……求你……求你原谅采薇。”
长风扶起他说:“孟书,你是我的亲弟弟,而采薇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还说什么原不原谅呢?今晚的事,就当作没发生遇。”
“你真的肯原谅采薇?”孟书激动地问。
“当然。这件事就当作没发生过,我相信在场的人都不会说出去的。”长风的眼光充满恳求地看向古振塘,古振塘耸了耸肩,无奈地点头。
“谢谢大哥。”孟书再度跪下,在兄长面前叩了三个头,“我跟采薇会一辈子感激大哥,以后请大哥代孟书孝敬爹娘。”
“孟书,你这是什么话?大哥已不怪你们了,你又何必……”
“可是孟书已没脸回庄。而且正如采薇所言,师叔和爹可能不会答应你们解除婚约,我不能冒这个险,我要带采薇走。”
“你这么做教我怎么跟爹娘交代?”
“大哥,你就跟爹娘说孟书不孝,为了采薇我……”
“孟书,大哥不能让你这么做。”
“可是这是我们唯一的路啊!”采薇幽幽地说,“我们没有别的路走了。”
长风脸色凝重地看着这对爱侣,最后叹了口气道:“孟书,大哥要你答应我,一等安定下来,立刻捎信回庄。大哥会先疏通师叔和爹那关,等到大哥说服他们,你们一定要回来。”
“谢谢大哥。”孟书扶起采薇,踏着月色离去。
两人离去后,古振塘拱了拱手说:“我也该走了。”
“古兄要去哪里?”
“我要回长白山,离家数月,也该是游子返家的时候了,或许我会就此退隐江湖。”
“古兄是未来的长白派掌门,何苦……”
“唉!泰山之役让我看破很多事,虚名浮利不过是过眼云烟,唯一的收获就是交到关兄这位朋友。”
“那是长风的荣幸。”
“希望你听完我接下来的话也能这么想。”古振塘幽默地道,“我希望今年中秋佳节时,能跟关兄在泰山顶峰再战一场。”
长风傻了眼,刚才不是才说不为虚名浮利,怎么转眼又……
“我想跟关兄切磋我在古洞中意外得到的绝艺,希望关兄不要拒绝。”
“古兄既有此雅兴,长风定当奉陪。”
“那就一言为定。”古振塘说完,跳出窗口离去。
“湘儿,你回房休息吧。”
“不,我在这里陪师兄。”
长风叹了口气,决定由着她。他望着原本热闹非凡的一室,刹那间变得冷清凄凉,再看向萧湘那双盈满情意的美眸,心情更加复杂。
他绝不让他的湘儿受到任何伤害,这是他沉人梦乡前最后一缕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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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之后,萧湘明显感觉到长风对她的冷淡。他们之间的关系,又退回梅林以前的拘谨,彷佛他从未在梅林襄吻过她,也从未说过喜欢她。
他又缩回他理智的壳中。
他假借各种理由拒绝再让萧湘逗留在他的房内,甚至要聂凯臣替他换药,并以疗伤为由,谢绝—切的千扰。
萧湘独自坐在房里生闷气,她不明白师兄为何会突然转变,他不再温言细语地哄她,反而避她如蛇蝎。是什么原因引起他这么大的转变?萧湘支着头苦思。
她回忆起前夜的事。
宋采薇刺杀师兄不成,反被古振塘所伤,她和关孟书的一番深情对白深深打动了她,难道师兄是因为这件事而退缩的?
萧湘清楚记得末采薇激昂的陈辞,控诉这世间对女子的不公平,就算孟书带着她逃婚,也不保证他们能幸福过完—生。他们一辈子都会背负着不贞、不义的罪名,有家归不得,过着没有自尊、没有名誉、没有钱的生活。难道师兄是因为不愿过这种生活,所以才排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