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头吵得快翻了天,另一头齐轩早已蹲下身,给伤者好好的诊查了一番;那人的小腿胫骨的确是被踩断了,看来颇为严重。
他轻轻蹙了蹙眉,唤来刚刚与赵谅贞吵完架的齐砚,拿出药箱,先接好断骨,再取出夹板固定伤处、上药,包扎妥当。
那伤者原是痛得冷汗直冒,不过在齐轩巧手的医治下,痛疼减轻不少,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于是连声向齐轩道谢。
人是赵谅贞伤的,但伤却是齐轩医治的,庄稼汉们虽然对赵谅贞的言行举止余怒未消,但见两人认识,看在齐轩的份上,也不好再与赵谅贞计较。
临走时,其中一人还不忘对齐轩道:“大夫,你是个读书人,斯文有礼,可有些女人既骄且悍,你还是避远些好。” .
那人虽是附在齐轩耳边说话,但赵谅贞仍听到了,不禁气得杏眼圆睁,又想发飙,但那一票庄稼人早走远了。
齐轩转向她,淡笑道:“庄稼人说话直率,你就别计较了。”
“反正是无知的乡下人,和他们计较也是浪费力气。”赵谅贞数落完,旋即又对齐轩灿出一脸笑容,“看在齐大夫的份上,我就不同他们计较了。对了,齐大夫,你是什么时候到洛阳来的?怎么我一点消息都没听说?若非今日碰巧遇见你,恐怕还不知道你来洛阳了。”
齐轩—笑:“大庄主休养得如何了?令尊可好?”
“大伯还不是老样子,那次的伤已让他无心管事,整日就待在佛寺里,我娘说他是看破红尘了,就差没出家而已。至于我爹娘,还是整日忙着做生意,一天里难得碰—次面。前些天我爹娘才提到齐大夫你呢!难得今天便碰到你,这下你非得到我们庄子作客不可,否则我可没
办法向我爹娘交代。“她叽叽呱呱的说着,拉着齐轩便要往赵家庄方向走。
男女授受不亲,赵谅贞这举动也稍嫌孟浪了些,齐轩不自在的抽回手道:“在下是要赶往京城,这才取道洛阳。还要忙着赶路呢!赵姑娘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那怎么成”赵谅贞大发起娇嗔,“就凭你圣手书生和赵家庄的交情,到洛阳不上咱们庄子盘桓几天,不是太见外了吗?齐大夫若是不答应,那可就是看不起我们赵家庄了。”
这顶大帽子一扣下来,让齐轩不由得皱起眉头,“赵姑娘言重了。实在是因为在下急着赶路,原来就没打算在洛阳停留,改日若经过洛阳,必定登门拜访。”
“谁知道你的改日是哪日?”齐轩的一再拒绝,让赵谅贞不满了起来。“人家好意邀请你,你就只是推三阻四的,可是嫌谅贞人微言轻,请不动你?”
“赵姑娘……”赵谅贞坚持的态度直教齐轩伤透了脑筋,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才好。
一旁的齐砚无奈的看着齐轩。这呆头爷,聪明一世,就是在感情上迟钝了些。齐砚虽然年纪小,可从小在复杂的环境下长大,什么场面没见过,赵谅贞那点心思根本就瞒不过他的眼睛,这高傲的美女绝对是钟情于爷,她之所以说起话来话锋尖锐,全是因为恼齐轩不懂她的情意。
赵谅贞娇嗔的斜睨了齐轩一眼,又道:“我不管,这回好不容易让我遇着了齐公子,你非得同我一道回赵家庄去盘桓个几天不可。”
“这……多谢赵姑娘的美意,只是……”
“只是什么?”赵谅贞不悦的沉下脸,“齐公子当真这么不赏光?这么瞧不起我赵家庄?”
“赵姑娘莫要折煞在下,实在是因为在下赶着到京中去探望舍妹,寻不出时间。”
“齐公子分明是推托。”赵谅贞更加不悦了。“令妹人就在京城里,又不会跑掉,晚个几天去见她也不会怎么样。”
齐轩皱起眉来,“赵姑娘,你就别为难在下了,我和舍妹一别就是三年,连我的小外甥出世至今,都没能给他送个保命锁片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送保命锁片?这还不简单,等一回赵家庄,我就马上命人去办这件事,看你要送十个、八个,都不成问题。”
“赵姑娘,我……”
“嗤!”的一声轻笑,藉着空气的振动传了出来。
赵谅贞大喝:“谁?是谁鬼鬼祟祟的在那儿偷听人家说话?快出来!”
“谁偷听你们说话了?我在树上睡我的觉,是你们自己跑到树下来大吵大嚷的,扰了我的好眠,还敢说我偷听你们说话,这不是作贼的喊捉贼吗?”
娇媚甜腻的声音慵懒的由他们头顶上传了下来,地上的三个人同时抬起头,参天古树枝叶浓密,完全遮住那说话者的身影,唯一能看见的只是由枝桠间垂落的白色裙裾。
赵谅贞首先喝道:“谁?下来!有胆子偷听别人说话,难道没旦子以真面目示众?”
“下来?你叫我下来,我就非下来不成吗?”那声音又柔又腻,虽然带着调侃,却仍像要酥进入骨子似的。
“少耍嘴皮子,不然我饶不了你。”赵谅贞厉声喝道。
“哎呀,我好怕哟!”话虽如此说,但那柔媚的声音里可没半点惧意。“下来就来下来罗!”白影一闪,只见—名女子翩然由树上跃了下来,滴溜溜的转了个圈,方才站定。
来者是一个约莫二十岁上下的女子,一张脸蛋艳若桃李,举手投足间全是说不出的风情,只是眉字间隐隐看得出藏着了抹邪气,看来并非正道中人。
“哇!是个大美人耶!”齐砚吹了声口哨,却被齐轩瞪了一眼,要他不得放肆。
白衣女子也不脸红着恼,只笑吟吟的溜了齐砚—眼,“小兄弟,多谢赞选啦!”
“不客气。”齐砚也颇得意的回应。
“你是什么人?”赵谅贞喝问。
“你又是什么人?”那白衣女子慢条斯理的反问。
赵谅贞扬起了下巴,颇自得的说:“赵家庄二小姐。”
“赵家庄?二小姐?”女子扬起了眉。“赵家庄倒是听过,不过,我只听过一个赵大小姐赵雅,据说是洛阳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还算是一号人物,至于二小姐——没听过。”
赵家庄的大小姐赵雅是大庄主所收养的女儿,在名声、才情上,都远胜赵谅贞这个二庄主的嫡生女,赵谅贞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把她和赵雅相提并论,对她而言,赵雅只不过是赵家庄收养的闲人,哪能和她相提并论呢!
偏偏旁人看重赵雅远远胜过她,这使她对赵雅更是恨之入骨,而白衣女子所说的话正触着赵谅贞的痛处,只见赵谅贞脸色一变,怒道:“看你这不正经的模样,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白衣女子耸了一下肩,笑吟吟的道:“我可从来就没说自己是好人,可是再不济,霸王硬上弓这种事,我可是不做的。我总道霸王硬上弓的霸王指的是男人,不意刚刚却见着了个女霸王,强迫人家公子同她一道回去,真是有趣极了。嘻嘻!”说着,不禁掩嘴一笑。
“你……你不干不净的在说些什么!”比口才,赵谅贞显然差了一大截,再加上齐轩方才的拒绝令她困窘,气得她浑身颤抖不已。
“我说错了吗?还是你觉得用投怀送抱这种字眼比较适合?”白衣女子笑吟吟的朝她眨了眨眼。
赵谅贞被她的挑衅激得一张俏脸涨得更红,怒道:“你说这等轻薄话,你到底羞也不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