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番解释倒是让殷无情笑了起来,“我也不认为你会害我。”然后张口将药丸吞了。
“你若觉得痛,便叫出来吧!不用强忍着。”望着她微微蹙起的眉,齐轩忍不住道。
殷无情扬起眉,似讥讽的问:“叫出来就不会痛了吗?”
齐轩先是一怔,才回答:“叫出来起码可以觉得好受一些。
“我看还是省省吧!既然不能改变事实,我又何必白费力气。”
齐轩又是一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接续刚刚手里的动作。
痛楚模糊了殷无情的视线,她眨了一下眼,只见齐轩的脸庞在她面前幻化成了一团白雾。“齐大夫,我还有救吗?”身为一个惯用毒的人,她自知毒性已经侵入她的血脉了。
齐轩犹豫了一下,才道:“有。”
殷无情笑了。“没有就没有,你不用安慰我。”
“我没有安慰你。”齐轩沉稳的道,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你中毒太久,‘佛见愁’毒性又强,的确是难解,而且,齐家的医术虽然有幸与幻影谷齐名,不过我们主要钻研的是病理,在毒性的研究上远远不及幻影谷;如果幻影医仙在这里,那么要解你身上的毒绝对不成问题,不过,还好我曾与幻影医仙切磋过医术,这点困难应该难不倒我。”
幻影医仙?他认识无言?殷无情正想询问,齐轩下一句话却又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治疗的方法是有些困难,可是身为一个大夫,他不会见死不救。
“放心?我有什么好放不下心的,活着就真的比较好吗?”她的声音带着讽刺。
齐轩再一次愣住了,不知该怎么接口,索性道:“我现在就开始为你解毒,冒犯巳之处,还敬请见谅。”
话声未断,他已伸出手撕开了她肩头的衣料。
“你要做什么?”殷无情瞪大眼,想要伸手护住自己的胸口,然而,一双手却酸软得完全不听使唤。那一大片细如凝脂的雪肤令齐轩不由得俊脸一红不自在的别向一边,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一口气定定神,转回头歉然的看向殷无情。
“在下无意冒犯,不过为解‘佛见愁’之毒,只好唐突姑娘,事出权宜,请姑娘务必见谅。”
他先吞下一颗药丸,然后才将脸凑向她的肩头,在那一瞬间,殷无情终于明白他要做什么了。也不知是打哪来的力量,她伸手一把推开了她,脸色虽然苍白,但声音严厉“我不用你救我,是死是活都是我的事,不需要你多事。”
“我想‘佛见愁’,只有这个方法,事出紧急,请姑娘三思。”
“我说过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殷无情的声音虽弱,语气却很坚持。
齐轩叹了一口气,才摇了摇头说:“我是个大夫,不能在还有救人的办法时,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死。”
“我的死活不干你的事!”殷无情双眸一冷,威胁道“你敢救我,就要有心理准备赔上你的命。”
从她的神情,齐轩毫不怀疑她说的话,可是医者父母心,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殷无情在他面前毒发身亡。
“你要杀就杀吧!不过要杀我,也得等你恢复力气再说。”他淡淡的道,不理会她的威胁,迳自俯下脸。
“你……你敢!”殷无情又惊又怒,空有一身绝佳武艺,却因受伤而奈何不了面前这弱书生。
温热的嘴唇触上了冰冷的肌肤,殷无情怒极攻心,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一直到伤口流出来的血转为鲜红,齐轩这才停止吸吮伤口的毒血,取出药粉弹上伤口;残毒被药性一逼,立刻顺着鲜血流了出来。齐轩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残毒已全部排出后,才下针封住伤口,止住血液的流失。
解了毒,也暂时止了血,再来就是包扎伤口了。
可他这趟出来本是给齐砚买药的,并没有带齐药材,于是他只有就地找到几味药草,将就捣碎了,先敷在殷无情的伤口上,而后撕开衣裾结成布巾,为她包扎。
尽管齐轩心无旁鹜的为她治疗,但是包扎中,仍不可避免的碰触到她雪白的肌肤,他尴尬不已;他强力抑制着脸红心跳,镇定的手握布缠向她的背后,突然,他看到殷无情光滑细腻的背脊上,竟布满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齐轩一怔,认出那是挨打后留下的疤痕。 由那痕的色泽看来,可以判断得出伤痛是很久很久以前所留下的,不过即使经过岁月的掩饰,那一条又一条的痕迹也已淡化,可是依然教他怵目心惊。
叫出来就不会痛了吗?
她那漠然的声音在他耳际回荡着,令他失了下神,又看见一条、一条的疤痕在他面前交错,像一张网,紧紧的网住他。
既然不能改变事实,我又何须白费力气。
望着那交错的痕迹,他只觉得心头像搁进了什么东西,重得教他难过,却分不清是什么滋味。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持着布巾绕过那片疤痕,包扎妥当。
昏迷中的殷无情一双眉蹙得死紧,完全没有平日轻佻悠闲的自在模样,紧蹙的眉间隐含的不只是痛楚,还有沉重得化不开的心事。
齐轩望着她绝美的容颜,莫名的觉得心头好沉重。身为一个大夫,受苦受难的人他见多了,他虽然为他们感到难过;却从未这般紧揪他的心上,为何独对殷无情如此?
怔怔的看了殷无情好一会儿,直到殷无情的身子突然一颤,他才注意到天气有些寒冷。
虽然她中毒太深,不能搬动,可也不能就这样把她放在这荒郊野地,否则即使解了她身上的毒,她也会被冻死。
在寻找药草时,他曾发现离这不远处有一个山洞,那个山洞虽然不深,倒也还算干净;于是,他弯下腰,抱起殷无情往山洞走去。能做的事他已都做了,接下来就要靠自己了。
夜正深,火光在山洞内晃动着,幽暗的光芒带着诡谲的气氛。
靠着山壁假寐的齐轩突然被一阵凄厉的哭喊声惊醒。
“娘,不要……不要打我……娘,我好痛,不要再打了,我会乖,不要打我……好痛……娘……我没有做错事,你为什么要打我……谁……谁来救救我……好痛啊!”
齐轩猛然张开了眼睛,望向殷无情,只见殷无情仍是双眸紧闭,一张脸苍白如纸,全身缩成一团,神情又惊又惧。
“殷姑娘……”齐轩试着喊醒她,可手才刚碰到她的肩,她的身子就缩得更紧。 ‘
“不要打我……呜……娘,不要打我,我一定会听话……”
她的伤口因为身体的紧绷而裂开,殷红的鲜血泉涌而出。
“殷姑娘……”齐轩想要帮她止血,却又怕她挣扎,反而使伤势加重,一时之间,竟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殷无情哭喊了好一会儿,声音才慢慢放低,齐轩正要靠近她,却见她猛然一甩头,惊慌的喊:“师父,你要干什么?不,不要,不要把我关起来,那里面好暗,我不会逃的,师父,求求您别把我关起来,我保证不会逃……
“师父,我求求你……那里面好暗,我会怕……什么东西?!走开,走开!”她突然尖叫了起来。“不要靠近我,师父……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走开!不要靠近我!走开……”
殷无情喊得声音都哑了,惊慌与害怕全写在脸上,“师父,我真的好怕,求求你放我出去,我好冷……。”不知道是心理因素,还是残存的毒性作怪,她的身子开始发起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