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不敢,是在下高攀不上。”
“只要是两情相悦,又哪来高攀低攀这说,你说是不是?嗯?”她莲步轻移,走向齐轩,吐气如兰的在他耳际轻轻吹了口气。
那温热的气息袭向齐轩的耳边,令他的身子不自禁的一震,猛然向后退了一大步,却没想到这一退竟然踩到门槛,一个重心不稳,便跌了下去。
这一下跌得好重,然而,殷无情无视于他人的反应实在教他惊骇,一时之间倒忘了疼痛。
殷无情看在眼里,不由得笑了出来,“无情又不是妖怪,齐大夫何必如此紧张。”她说着,伸出手要扶他站起。
齐轩见她伸出手,忙道:“不敢劳烦殷堂主。”然后迳自挣扎着站了起来。
这景象激得赵谅贞的怒气更加勃发,连声骂着殷无情无耻。
叶昭凤拦都拦不住,最后只有厉声道:“贞儿,不许对客人无礼,你再不知节制,明儿个就罚你闭门思过三天。”
“娘!”赵谅贞气得直跳脚,“你何必对这妖女这般客气?你没见她的行为有多放浪、多不知检点、不知羞耻吗?这种人还跟她客气些什么?咱们赵家庄又不是少了她的生意就活不下去了。”
叶昭风闻言,脸色顿时气得发青,忙喝道:“你现在马上给我回房去!”
“我……”
“回去。”
赵谅贞跺了跺脚,知道母亲已真的被惹怒了。这一切都是那个妖女害的!她怒瞪了殷无情一眼,高傲的扬起下巴哼了一声,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回房。
叶昭风讨好的频频向殷无情道歉,直说自己教女不严。
殷无情挥了一下手,道:“算了,二小姐只是说出自己心里的话罢,总比有些人连自己心里想的都不敢表现出来要好多了。”
叶昭风又道歉了几句,然后邀请殷无情继续参观别的院落。
殷无情点了点头,朝齐轩抛去一记媚眼,含笑道:“齐大夫,可别忘了我的提议喔!人家对齐大夫可是真的有好感呢!”
“二小姐已经走了,殷姑娘就不要再捉弄在下了。”齐轩只是苦笑。
他那哑巴吃黄连的表情教殷无情不由得再度笑了出来,以明媚秋波扫了他一眼,才尾随着赵家夫妇离去。
第三章
放心
梦后楼台高销,酒醒帘幕低垂。
去年春恨却来时,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草初见,雨重心字罗马衣。
琵琶统上说相思。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晏几道。临江仙(二)
昨晚的那场混乱一直延续到早上。
一大清早,赵谅贞就像阵风似的卷到齐轩的房间,质问齐轩昨晚她离开后,殷无情又对他使出什么狐媚手段;同时痛斥着殷无情的无耻。
齐轩正头痛不已,偏偏烧已退了的齐砚被赵谅贞吵闹的声音给引来,一时之间两个人竟然杠上了,弄得齐轩不知该如何是好。幸好在吵嘴上,赵谅贞根本不是齐砚的对手,没多久,她就气呼呼的败阵离去。
齐砚得理不饶人,还在她背后扮了个大鬼脸,没好气的道:“从没见过这般蛮不讲理的姑娘,只会说别人,不知道反省自己。”
齐轩又好气又好笑,“好啦!阿砚,人都走了,你还骂些什么?”这小子人才刚好了些,又恢复那牙尖嘴利、损人不落后的个性。
“为什么不骂?”齐砚理直气壮的说:“我看她就是欠骂,才会养成那副仗势欺人的个性。一天到晚炫耀自己是赵家庄的二小姐,哼!赵家庄有什么了不起?我齐砚才不希罕呢!爷,咱们到底哪天要走?这种地方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要走也得等你好一些再走,你的烧才刚退,总得再调养个两天才行。”
“不必再等了,要是每天看到赵谅贞那个女人,我的病铁定会愈来愈严重。况且,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他像要证实自己的话似的,屈膝跳了几下,偏偏他的身体却不怎么支持他的话,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瞧你!”齐轩失笑的拉起他,“明明身子还没痊愈,偏爱胡来,你还是乖乖的休息两天,等你病好了再走。”
爷……“齐砚还想再辩,但是齐轩的眼神很明显的告诉他,没有商量的余地。
齐砚很清楚齐轩虽然在小事上随和得像个好好先生,不过在大原则上的拿捏,却比什么都还固执,他也只好悻悻然的闭上嘴,鼓起腮帮子表示不满。
齐轩见状笑了笑,转开话题,“药箱里的药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待会儿我想进城去添购一些药材,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他想和他一道出去!但是,他知道爷一定不会允许的。
“没有。”他气呼呼的道,把脸转向一边。
齐轩知道他的孩子脾气又犯了,只能好笑的暗自摇了摇头,又交代了几件事,便动身进城去了。
洛阳是北方闻名的重镇,曾有九个朝代在此定都,即使现今已非国都,但依然不减其繁华盛况。由于齐轩人城的时间正好碰上市集开市,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齐轩当年在帮赵大庄主医病时,曾在洛阳待过好一阵子,对洛阳的市街并不陌生,很快的便买齐了所需的药材,添购了些日常用品,又顺手买了些齐砚爱吃的零食,之后便准备打道回府。
转出了市集,路上便显得冷清许多,他转向通往赵家庄的一处林间捷径,走了一段路,突然听到一声闷哼,声音中带着忍痛的吸气声。
大夫的天性使他停住步伐,循声望去,好一会儿,才在一处树丛后看到一抹浅黄色的身影。
他才刚跨出一步,一个虚弱却警觉的声音马上喝道:“谁?”
那声音好熟悉。
齐轩快步走了过去,只见那人席地而坐,委顿的靠在树干上,神色苍白,竟是殷无情!
“殷姑娘。”齐轩惊讶的唤出声。
警戒的美眸在看到齐轩时,稍稍缓和。殷无情勾出一抹甜媚的笑,“齐大夫,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她的口气一如平日那般娇慵柔腻,若非她的脸色苍白得惊人,还真会让人以为她在与情郎撒娇调笑呢!
“你受伤了。”齐轩看到她肩上那一大片泛黑的血迹,便再也顾不得昨晚的尴尬,立刻走到她身边,放下手上的东西蹲下来检视伤口,而后皱起眉,“伤口有毒。”
“圣手书生果然名不虚传。”虽然殷无情已经虚弱得连声音都很微弱,但口气倒仍如平日一般轻松悠闲。
“是来自苗疆的‘佛见愁’。”
“没错。”她也点点头附和。 .
“是谁下的手?”齐轩检视着伤口问,旋即又因伤口的状况而皱起眉。她中毒已有一段时间,毒性渗入血脉中,伤势相当严重。
“不知道,因为那人蒙着脸,我殷无情今天算是阴沟里翻了船,居然着了人家的道。”她自嘲的一笑,任齐轩拨弄她的伤口,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齐轩不由得大为佩服,“佛见愁”是来自苗疆的奇毒,中毒者得承受犹如身受万蚁钻心一般的痛楚,所以才会被称为佛见愁,即使是身强体壮的大汉,若身中此毒,都会疼得呼天抢地,而殷无情竟像没事人一样,照常与他调笑。
可佩服归佩服,齐轩还是火速由怀中掏出一颗白色药丸,送到殷无情嘴边,“快服下。”
殷无情蹙了蹙眉看着他,没有张口。
“这是我们齐家特制的解毒丹,虽然不能解‘佛见愁’的,可是至少可以减轻你的痛苦。我们无怨无仇,我不会害你的,再说,我若有意加害你,只要袖手旁观,‘佛见愁’的毒性就足够要了你的命,毋需再费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