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点明了告诉二人,我是君、你是臣。二人不理会,仍旧不言语,易洛见没得到反应,便径自坐下,一派让人气结的洒脱貌。
「今天这座静思居怎么卧虎藏龙,是想跟人拼命,还是怕别人找你们拼命?」
两人仍是不予理会。
「哈!难不成是怕有人来抢吗?残花败柳一个,难得二位喜欢,就当是她天大的福气,跟了你们二位吧!这等破烂玩意儿,没人敢跟你们抢的。」
一番话听得二人七窍生烟,他竟口出轻浮低劣之语,还将瞳儿说得如此不堪,教人忍无可忍。
「黎云,今晚就把屋内的人手给撤了。」易向终于开口,没想到说的是这话。
「可是……」
「放心,没人会这么小度量的来跟咱们争女人,要真有人敢来拼命,就来拼吧!反正我是贱命一条,不值几文钱。」
易向顺势合了易洛的话,将瞳儿纳入羽翼之下,如果按照刚才的说法,瞳儿已经是「属于」易向和黎云二人所有。打狗也得看主人,更何况易向已经把话挑明了讲。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静心堂去。」易向丢下一句话,不等易洛开口便离去。
三人进了静心堂,上了门闩,易向才将心中早已积压不住的愤怒爆发出来。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是疯了还是傻了?在禾都,你得了消息不交代一声就急着赶回来。是,我知道你急,我知道你会闹,我也知道你八成会把宫里搞得鸡犬不宁。可是我以为你是回来对付别人,我以为你是回来保护她的。我没想到你会着了魔,用这种残酷卑劣的手段,去对付一名柔弱女子。」
易洛冷冷开口:「假象,天下没这么完美的人,她就是用柔弱的外表骗得人团团转,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我没有冤枉她,你们也别再自欺欺人了。」
「证据确凿?」易向不客气的反问:「哪一项证据不是看起来都像假的一样?人家随便说说你就信了。你要是那个奸细,你会出卖自己人吗?至于物证,谁会那么无知,把通敌卖国的证据放在自己床下?一把火烧了不就一乾二净,还特地留下来给你看吗?就算你再冲动,也不能把事做得这么绝啊!」他毫不留情的指责易洛,他是真的感到痛心疾首。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是她应得的惩罚。」易洛仍是不肯妥协的倨傲,「多说无益,如果内奸真是另有其人,你们就拿出真凭实据来。」
易向一咬牙,「好,明晚我就把真正的叛徒找出来。」
「既然你话已说出口,我就等着看结果。」易洛展露他的不耐,转向一直保持沉默的黎云。「你对我有什么不满要说的吗?」
黎云没有回答,反而转向易向。「适才你所说的明晚之事,可是真有把握?」
「百分之百!」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黎云点了点头,再转向易洛。「黎云对你无话可说,唯有一事相求,待明晚过后,不论真相如何,黎云已无意仕途,在此向你请辞。」平静的语调显示他并非一时意气。
「黎云,你这是何苦?」易向为他惋惜。
「算来这件事我要负大部分的责任,如果我有能力去阻止,就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若是易向你在,她也不会受这种苦。」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不小,他满是自责与愧疚之色。
「随便你。」易洛不想为谁的离去负责,当他们为了她与他反目时,早就让他将他们摒弃在九天之外,至少他是这么以为。
他是王,没理由要他受人责难至此,难不成他们想演一出戏,提醒他众叛亲离的下场吗?可惜,戏才演到这,他已感到不耐了,随即迈步离开。
「你给我站住!」易向出声,喊停易洛已打开门、跨出门外的步伐。「瞳儿的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若是从谁的嘴里传了出去,就别怪我无情,不送!」
他们当他是仇人,他当他们是疯子。他在心底苦笑,为了一个女人,他们不肯妥协,他不肯低头,一切——就真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还想欺骗自己,她已不重要了吗?不想再理会什么,他疾步离去,却弄不清他逃离的是原本亲如兄弟的那二人,还是她?
天上纷旋落叶飘扬,他低头一看,竟把路径给铺满了。
他还记得,瞳儿喜欢跑到枫林里,踩踏满地干枯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她会拉着他一同随意的舞蹈;她那时的快乐神情曾让他觉得,就算是她爱听踩踏珠宝的声音,他也会为她铺上满地的宝石……
心又抽痛了起来,那一夜,她匍匐在他脚下绝望泪流的画面,好似又展现在他面前;一声声茫然无措的指责与问句,如同挥之不去的恶梦。
天下没有那么完美的人。而他竟让自己认为她是,也因为这样,那时的愤怒,是对她,也是对自己。那么究竟是她的罪,还是他的罪?不,不该怪他!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他没有做错,他已将她完全自他生命中剔除了。
再一次,他说服了自己。
而在静思居的黎云可着急了。「真的没问题吗?一天之内就要把内奸抓出来,你到底要用什么方法?」他心中仍然充满不安。
易向也只能安慰道:「用什么方法我也不便讲,只是捉到的犯人,我要先见一见,接下来就要借重你的能力,部署设局,等着人往陷阱里跳,明晚咱们就等着看好戏。」
倘若今天状况正常,他当然会依循线索,抽丝剥茧,但是现在他已无心顾及常理或其它。最快的方法就是使用自己的特异能力,面对面直接侵入那名奸细的脑部意识,如此一来就能知道他一切秘密,让那个设局害瞳儿的人无所遁形。
天亮了吗?蒙眬之中,瞳儿觉得光线有些刺眼,耳边传来模糊的交谈声——
「莫大夫,您老人家真的要回去吗?」
「放心,一有空我就会过来看看,那姑娘现在已无大碍,就算有事,还有绮丫头在呢!再说,我那药房是用来救人的,总不能一直关着吧!」
接着,一道呢哝柔语加入。「你们别怕,我爹还开了十来帖药方给她调养呢!真要吃完,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有些话,断断续续的听起来不真切。紧接着有人进了房里,一袭黑影罩着她,一只温暖的大手轻拂她的额头,她轻轻睁开眼,只见易向坐在床头,对她涌现一个怜惜又心疼的笑容。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瞳儿摇摇头,挣扎着想坐起来,易向赶忙帮她调整。
「听莫姑娘说,妳昨晚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他的食指轻轻描画着她的眉毛和眼眶,「看,现在还是红的呢!」
「放心,我没事的。」话才出口,泪水又不争气的滴落,该怎么说呢?唉!是孽也是业啊!
易向替她轻拭,笑骂着:「才说没事,眼泪就掉下来了。要说有事,那还得了?」之后又轻轻覆上她的手。「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他到现在仍是不放心。
瞳儿反而给他安慰的一笑,「说没事是骗人的,但是你放心,我很坚强,前天晚上……我连自己怎么会去到那地方也不清楚,只觉得很伤心,没想到到了那里人竟清醒了,也许是因为死里求生,我反而用了身为绫族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