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儿只知道,对面那个女人像是要敬她酒的样子,而她不会喝酒,想拒绝又说不出来,一时之间,好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侍女递来的酒杯,她仍高高的捧在面前。
「妹妹妳不会不赏脸吧?那我就先干为敬!」云屏夫人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看瞳儿仍不动,易洛正要开口挡下,众人却见跟在瞳儿身后那名白衣少年一把将她手中的酒杯拿走。
大伙儿以为他要挡酒,不料他竟反手将酒撒在地上,空杯还给侍女。
这种动作自然使众人惊异,云屏夫人的脸上笑容僵硬。但见王上不动声色,看来似有意纵容,自己也不好发作。
「想来是这酒不合妹妹的意,我这就叫人换上酒来。」云屏夫人吩咐了一声,侍女应声而去。
瞳儿仍旧无语。
「夫人今天真是好雅兴,醇酒一杯复一杯,倒便宜了我们这些酒虫。」李天翊说道。
「喂,可别喝太多了,咱们送的只是薄礼,却白白喝了人家这么多酒,下次有好酒喝这等好事,就不叫咱们来了。」周子卫拿下李天翊的酒,却自己一饮而尽。
「怕什么,嫌礼不够厚,叫王上补上就是了。」
「二位说笑了,今天大家不醉不归,您就尽情喝吧!」云屏夫人边说边偎向易洛。虽然他今天对自己的精心打扮和浓情蜜意视而不见,她仍赖着他,在他身上施展娇媚。
黎云举步走向一名蕙质灵秀的女子,她面前摆有一张琴。「如烟夫人抱琴而来,必是有所为,看来我们今天又可以一饱耳福了。」
那女子嫣然一笑,如花娇媚。「今日祝贺云屏姐姐生辰,如烟不才,为诸位弹奏一曲,助助酒兴。」
「如此有劳妹妹了。」云屏夫人仍紧偎着易洛,一双媚眼梭巡着如烟和瞳儿,随后扬起笑意,显是认为这两个类型相似的女子,不足以动摇自己的地位。
名叫如烟的女子将目光移向瞳儿,和善的对她笑道:「不如瞳儿姑娘为各位吟唱一曲,只要姑娘说得出曲名,我一定尽力配合。」如烟客气的向瞳儿提出邀请。
如烟号称第一才女,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人品、美貌皆属一品。
瞳儿正眼看向这位美人。今日在场之人必然将她二人拿来比较,不知他们的评论是如何?
易洛问她是不是爱他,那么……他也这样问过如烟吗?也这样问过别人吗?
爱是什么?她不懂。长老没教过,她也没学过,难道就像现在这样,揪着心在痛的感觉?若是她拿相同的问题问易洛,他又会怎么回答?
是的,我爱妳,但我也爱其它的女人。是这样吗?
瞳儿心中不禁一阵苦涩。可是这样,他与她所谓的爱不就不一样了吗?
瞳儿没来得及响应如烟的邀请,易洛便替她响应了。
他手一拍桌,声调冷硬地道:「她不是歌女,要唱妳自己唱!」
这是易洛今晚说的第一句话,从声调可听出他的心情非常糟。
如烟微愕,旋即回神,挂上悦色笑脸:「那我就为各位大人唱一曲『春江曲』吧!」
云屏夫人露出轻蔑的眼神,认为如烟是个软弱、任人欺负的软脚虾。
但在战场上征战多年、看透人情世故的众人,皆明白谁才是将怒气隐藏在背后,真正厉害的角色。
至于瞳儿嘛……他们不知她为什么不说话,听黎云的描述,她应该是个有趣的人才对。不过今日饱了眼福,又看了一场好戏,也算是值得了。
琴音悠扬,抚弦吟唱,声音呢哝婉转,众人陶醉。瞳儿虽不谙音律,也知道她唱得好。
与相距甚远的易洛无言相视,见她清莹双瞳黯淡下来,忧郁噙泪,易洛遽然一阵心疼;果然放她独自一人是错的,易洛正想起身之际,却见易向趋向瞳儿。
「长老们还好吧?」一个声音不经意的传入她耳里。
瞳儿睁大双眼,猛然抬头,映入眼帘的人器宇轩昂,面容与易洛相似。「你……」
「我叫易向,是易洛的堂弟。」他望向亭外,「今夜的风很清爽,不知妳可愿陪我去走走?这园子里的花,都开得满美的。」
没有异议的,瞳儿立即起身。
众人又为这突来的转变感到好奇,易向也真厉害,才跟人家低语个几句,就能把人哄出去,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看到殊冥王有阻挡的意思,几个人眼捷手快的先发制人,好歹易向是他们同党。
「王上,您左有云屏夫人,右有如烟夫人,左拥右抱的好生幸福,现在要把他们二人叫回来,只怕瞳儿姑娘更不高兴了。」李天翊马上出声。
「是啊!难不成你还怕他们情投意合,一见钟情?看,有人跟着呢!没事的。」周子卫跟着声援。
黎云则什么话也不吭,径自尝用山珍海味,饮酒、听曲兼看戏。啊!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易洛望着三人远离的身影,有秋衾跟着,应该没什么值得担心才是。
易向领着瞳儿与秋衾至一座楼台之上,楼台很高,若有人来能一目了然,说话也不怕有人偷听。
「你真的是……」
「绫族人的气息,妳应该分辨得出来。」他散发着专属绫族的波动。
瞳儿明白,眼前这位族人的能力比她要强上许多,竟能任意控制自身的气流。
刚才在宴会上,不曾感觉他有一丝非人的气息,现在的他,却能让四周的空气冷凝成雾,明确的证实他的身分。
「长老指示,我进到宫中自然有人接应。我还在想不知那个人会是谁?没想到你出现得这么突然。」瞳儿语气有着一贯的淡漠。
易向看向二人,「倒是你们较有办法,突然就进了宫,我一想就知道是你们。」
瞳儿苦笑,「一切好像冥冥中注定的,就那么阴错阳差的进了来。」
「既然如此就别想太多了,我们三人现在是站在同一条阵在线,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说。」
「目前没有。」瞳儿举目望向远处,「至于以后……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走。」
「妳是说,妳没打算杀他?」易向试探的问。
瞳儿笑得万分无奈。「至少现在没有。」言下之意,现在不杀他,不等于以后不杀他。
易向谅解的点头,将她的手轻轻一握,带他们二人入坐倚楼台。
夜空幻海,星罗棋布,几朵乌云随着瞳儿的心情攀越月色,星光渺茫明灭,人又变得更加渺小了。
「长老们有向妳说明吗?」
「嗯。」瞳儿点头,细数这千万颗影响人类命运运行的星子:「北辰天于夏交时,易洛的本命星会接近偏南位置。他是极命极运之势,近几年命星转紫泛黑;紫光仍极尊命格,十年之后,就会出现黑龙盘天之势。
一旦形成黑龙盘天,北辰天将历红雷劫,利刃所指,首当其冲即是极北之地的绫族;长老说,命定之事并非不能更改,只是要付出代价。若是十年后,真让他形成盘天之势,只怕绫族有遭灭族之虑。」声音愈到后面愈微弱,说到这种话题,不由得让人心头上重了三分。
「长老们……可有明确的指示?」
瞳儿无奈的摇摇头,「我下山之时,长老只说让我自己裁定,一切……以绫族为念。杀他,该是最简单的方法,不是我不做,而是我做不到。这些天象、异数我不懂,要我用这些理由说服自己去杀人,真的好难。」瞳儿感叹着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