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看也没看,接过后就直接塞进衬衫口袋。
警察把目光移向晏鸿云,问:“你跟他是一伙的?”
“不是。”乔治抢白道:“她是一名心脏科医师,到这儿来参加国际医师年会,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晏鸿云不晓得他为什么要撒谎,而他们一听说她是医师,马上变得肃然起敬,连连道歉后才退了出去。
一直到打包好行李,驱车赶往机场,晏鸿云仍旧没问乔治,他们所谓“一伙”是什么意思?他被流氓打劫后坚持报警无用,却又为何把证件遗留在警局?他究竟蓄意隐瞒什么?
“你一定很好奇。”上了飞机,乔治忽然开口道。
晏鸿云淡然回眸,原想等候他做一个圆满的解释,不料他突地瞪大眼睛,怔怔地望着甫进机舱的某人。
是麦克斯,他客观巧也搭这班飞机。她忐忑地垂下螓首暗暗祈祷,他千万别在这时候当着乔治的面做出不当举动。
“罗宾逊先生,晏医师,两位好。真巧,在这儿遇上。”麦克斯态度谦冲,笑容可掬地像一名绅士。
他居然认得乔治,晏鸿云对他两人热络地互相寒暄感到不可思议,但又不敢问。
麦克斯的座位刚好就在她的右手边,两人仅隔一条走道,彼此的一举一动均在双方的注视下。
他十成十是故意的。用这种方式监视她,不觉得太卑鄙?
第六章
挥别哈里岛的艳阳天,回到纽约又是风雨连天,接着下了几天的滂沱大雨。
晏鸿云又回到医院上班。和乔治解除婚约的事,她始终鼓不起勇气提出,也找不出借口。乔治若知道她爱上了一个他口中深恶痛绝的帮派首领,将会作何感想?
其实这些天她玩得真是开心极了,好久好久没这么畅快淋漓过。没有乔治的日子,她反而更能放得开,更能享受生命的美好。
也许是到了该仔细反省这段恋情有没有必要继续维持下去的时候。
晏鸿云把碎花洋伞收起走进医院长廊,一推开大门,立时被眼前的花海给吓呆了。
甬道两侧绵延数十公尺的花束,直达她的办公室,每一个见到她的同事,都用一种既钦羡又暧昧的眼光和口吻“亏”她。
“这是……怎么回事?”她站在办公室门口,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开门入内。
没有人愿意回答她的问题,大伙的表情清楚显示他们想看好戏。
八成是麦克斯搞的鬼,她所认识的人,就只有他敢目无法纪,为所欲为。
宛如准备打开潘朵拉的盒子,她小心翼翼地推开办公室的木门。
哇!有人把花店开到这里来了。
办公桌旁一大束约有千朵以上的雪白玫瑰,非常壮观而娇艳地衬托出里面用红色玫瑰编缀而成的三个英文字——
ILoveYou
底下还十分招摇地署名,你亲爱的麦克斯。
这是什么意思?存心害死她吗?
晏鸿云尚未从极度的惊诧中回复过来,桌上的电话已响个不停。
“喂?”
“晏医师,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是她的顶头上司,外科主任打来的。十之八九没好事,她得把皮绷得紧一点。
晏鸿云才挂上话筒,马上又铃声大作,她连忙接起电话。
“喂……姐姐?!你在哪?真的?什么时候?没有,她没有告诉我,好……好……拜!”筱玲这烂助理,又忘了帮她记下电话留言,回去一定要好好刮她一顿。不过,现在她得先去让别人狠刮。哎!
???
外科主任中泽是日裔美人,为本院院长的女婿,虽然他绝不承认这层裙带关系对他的事业有极大的帮助,但院内的医护人员还是在私底下把话传得很难听,包括他得以使用这间比副院长还大的办公室,据说也是一种特权。
中泽朝晏鸿云点了点头,以手势在她在办公桌前坐下。他低头思考许久后,终于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晏鸿云。
“我今天之所以叫你来的原因,想必你自己已猜到几分。”
“呃……唉。”还是等他怎么说之后,再作解释吧。
“上回你引用错误的资料,阴错阳差帮那个黑道头子开罪,我原先还以为是你一时疏忽被别人利用了,所以暂且把案子压下没有往上报;没想到,你居然和那种人交往,这实在有损我们医护人员的形象,连同院方的声誉也受到影响。”
中泽短短十几分钟内叹了七、八次大气,晏鸿云有个直觉,他打算炒她鱿鱼。
“大家对你的医术都是非常赞扬。让我这么说吧,我当初用你,也是看上你在校出色的成绩和精湛的医术,事实也证明我的眼光没错,你的表现一直没让我失望。但是这次……医院的声誉是我们必须极力维护的,任何人一旦出了差错,就得接受惩罚……”中泽滔滔不绝的说着。
晏鸿云现在才了解日本人的竞争力为什么可以眸睨全球,简简单单的一件事,被他这么疲劳轰炸之下,谁不抱头鼠窜,自动请辞,好让院方省下一笔不小的解雇金?
“……因此呢,我希望你休一个月的长假,等把事情解决后再回来。我的意思你懂吧?”
晏鸿云点点头。
中泽打量着她。“唔,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实在不适合当医师,太辛苦了。”
“当医师是我一生的职志,我永远都不会放弃的。”晏鸿云以坚定的口吻道。
回到办公室,她开始动手打包物件。
“嗨!”彼得意外地出现在门口。“听说你……从今天开始休假一个月?”
晏鸿云微愕,继之点点头,不置一词。
“是我害了你,”彼得嗫嚅地说:“我不该让你代我去法院,更不应该给你假的检验报告,害你无端惹上麦克斯那魔头。”
没想到问题出在彼得,而非麦克斯的手下乘机掉了包。
“我不懂,难道你也认识他?”否则干么为他动这种触犯法律的手脚?
彼得低头拧着眉,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认识他的另有其人,我只是被利用而已。”他陡然深长地望着晏鸿云,“不用为无心的错误自责,那个被害人的确患有心脏病,法院释放麦克斯是迟早的事。”
“你这样说我更糊涂了。既然如此麦克斯何必费心的找人请你帮忙?”
“这是因为后来我不放心,仔细做了一次检验之后才发现的。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你知道。”
“那么你先前为何要做假?”
“因为我怕……”彼得神色一黯,笑得非常勉强,“那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来提醒你,千万别相信别人,尤其愈亲近的愈不可信。”
好似害怕晏鸿云会提出更多让他答不出来的问题,彼得匆匆说完话就转头离去。
愈亲近的人愈不可信?和她最亲近的人当然是麦克斯,可,彼得应该不知道她在哈里岛那段迷梦似的绮情。那么他指的是乔治喽?
???
晏鸿云把一干公事交代完毕,已是中午时分。和姐姐约好了晚上碰面,剩下半天的时间,她还真不晓得做什么好。
窝进她的丰田车,她把整个人瘫在椅背上,揣想该不该有骨气一点,在人家尚未开除她以前,先潇洒地递上辞呈?或者跟麦克斯一刀两断,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不要有任何瓜葛?
这是个民主国家,她有权跟任何人交往,倘使中泽假藉名义开除她,她是可以向法院提出告诉的。但,那不会是她所乐见的,真走到那一步,再留下来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