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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页

 

  就在这一刻,他输了。她不只要撕他的肤,还要啥他的骨!“该死了!”他恨极了她的善良和同情,因为那形成了两人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他必须逃离,只除了他的双腿似乎无法移动。下一刻,她以臂环住了他的腰。 “可怜的伦恩,”她的脸颊埋在他胸前。“尽管你常以讥诮的口气说话,你却爱极了那一对小女孩。对你来说,模拟这个角色一定很难过。”

  他想推开她,但她就像治疗他伤口的油膏,于是他改为拥紧她。“她们是如此该死地信任人!”

  “而且你绝对值得信任。”

  “我一直在利用她们。”

  “你只是对你的工作认真。你必须了解孩子,才能扮演好这个角色。你对女孩们并不是威胁──从来就不是。”

  “老天!我知道,但……”她不会离开他。内心深处,他知道那意味着他必须从头开始,但不是今天──或现在。

  这一点也不合逻辑,但他需要和她谈谈。他后退几步,在两人之间隔开些距离,以免担心污染了她。“那个剧本……它比杰肯原本的剧本更好。有时候观众真的会支持史凯帕,即使他是个禽兽。”

  “那是它的出色处,也是可怕处。”

  “那显示了邪恶可以是诱人的,每个看过电影的人都会反省自己的内心。我知道杰肯真的太厉害了,我只是……”他的嘴唇变得干涩。

  “我了解。”

  “我快要变成了天杀的孬种。”

  “别骂脏话。而且你一直很孬,只不过你是个优秀的演员,因此没有人看得出来。”

  伊莎原希望逗笑他,但是他笑不出来。这解释了他最近为什么全身是刺。尽管他想要扮演这个角色,它也令他反感。

  “这部电影真正的主角是史凯帕,”他道。“相较之下,男主角纳山就像白色壁纸般乏味。”

  “过去你一直能够让自己和你的角色分开来,这次应该也没有问题。”

  她原意要安慰他,但他显得更加困扰了。

  “我不明白。你应该要痛恨它的,而且你不是一直提倡将生命里的美好散播到全世界?”

  “那是我个人想要的生活方式,但艺术并不这么简单。艺术家以他们的眼光铨释这个世界,而他们的铨释不见得是美好的。”

  “你认为这部电影是艺术?”

  “是的,你也是,不然你不会让自己承受这一切。”

  “只是……我希望……该死了!我希望我的经纪人能够强迫他们将我的名字挂在片名上面。”

  他的虚张声势并没有骗过她,她的心为他疼痛。他内心的冲突显示他已经厌倦了躲在暗巷里。或许在这部片子过后,他会改扮演英雄的角色。他早该跳脱对自己狭隘的观点了──无论是在银幕上或真实生活里。

  但此刻他的眼里只有讥诮。“你打算赦免我即将犯下的罪了?”

  “拍摄这部电影并不是犯罪,而且我没有立场赦免。”

  “你是我生命中所有过最美好的。”

  “噢,伦恩,”她走向他,伸手拂去他额前的发。“你什么时候才会看清楚真正的自己,而不是你认为自己是的人?”

  “老天,你的心太软了。”

  她提醒自己她是他的爱人,不是他的心理治疗师。她的责任不是治疗他,特别说她甚至无法搞定自己的问题。她后退一步,但他硬拉着她。“我们走吧!”

  她在他的脸上看到一种几近绝望的急切。他带着她到了农舍、她的卧室。她知道事情不对劲,但她感染到他的热切,像他一样急切地除去自己的衣物。

  他们倒在床上。她将他拉到身上,想要他赶走那份一切即将结束的不好预感。他抓着她的膝盖,分开她的双腿……当高潮来临时,两人皆震撼不已,但不是愉悦的──反而像阴影遮住了太阳。

  ☆☆☆☆☆

  伦恩在腰间裹着浴巾,走向厨房。他预期着她读过剧本后的种种反应,但接受从来就不在名单上,更别说是鼓励。就这么一次,他希望她能够表现得像他所预期的,但她偏偏不是,而这似乎使得他益发要不够她。

  他开始感觉到某种……类似“惊慌”的情绪,但他硬是将之推开。他不会惊慌,即使在影片快结束时,他如预期的遭到横死。他只是感到……不安,如此而已。

  他听到楼上放热水的声音,衷心希望她能够洗净他留在她肌肤上的污痕──虽然她看不到,但他很清楚它们确实存在。

  他找着香菸,蓦地才醒悟到自己仅着浴巾。梳妆枱上的一叠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信旁边的牛皮纸袋写着她纽约出版商的地址。他拿起第一封信。

  亲爱的费医生:

  我从不曾写过信给名人,但我在你来克纳斯维尔时听过你的演讲,它改变了我对人生的整个态度。我在七岁那年丧失视力……

  他读完了这一封,接着读下一封:

  亲爱的伊莎:

  我希望你不介意我直呼你的名字,但我感觉你就像是我的朋友,而我已经在心里写这封信给你四年了。当我在报纸上读到你陷入的困境时,我决定必须将它付诸文字。四年前,我的丈夫丢下我和两个小孩,我沮丧得甚至无法离开床。而后我的朋友由图书馆借了卷你的录影带给我。录影带主要是关于相信自己,而它改变了我的人生。现在我拥有自己的事业,而且我正在修课……

  他揉了揉腹部,但那里的不适和他忘了进食无关。

  亲爱的费女士:

  我今年十六岁。数个月前,当我发现自己可能是同性恋时,我曾想要自杀。某人在“星巴克”里留下了本你写的书,我想它救了我一命。

  他在桌前坐下,开始冒出冷汗。

  亲爱的费伊莎女士:

  你能够寄给我一张你的签名照吗?那会对我意义重大。当我被迫离职时……

  费博士:

  我和我妻子的婚姻能够延续全归功于你。我们有金钱上的问题,而……

  亲爱的费小姐:

  我不曾写信给名人,但如果不是你……

  这些信都是在伊莎身败名裂后寄来的,但来信者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她为他们所做的一切。

  “挺可怜的,不是吗?”伊莎仅着浴袍,站在门口。

  他胃部的紧缩升到了喉间。“为什么那么说?”

  “两个月才十二封信,”她将手插在浴袍口袋里,一脸的抑郁不乐。“在我的黄金时代,它们可是一箱箱地寄来。”

  他站起来,信纸飘落地上。“原来拯救灵魂是以量而非质来取胜?”

  她神色奇异地望着他。“我只是说我曾拥有过许多,我却搞砸了。”

  “你没有搞砸任何事!读这些天杀的信──仔细地读,并停止你该死的自怜!”

  他表现得像个大混帐,换了其他女人早对他发作了,但伊莎不然──圣女伊莎不会。她甚至没有退缩,只是神色哀伤,而那仿佛刀割着他。

  “或许你是对的。”她道。

  她微转过身。他开口要抱歉,却看见她的眼睑翩然合上。他无法应付这种情况。他知道怎样对付哭泣、吼叫的女人,但他要怎样应付祈祷的女人?

  该是像个英雄般思考的时候了,不管那有多么违背他的本性。“我得回去了,我们明早收获时见。”

  她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但有谁能怪她呢?当你选择了上帝这一方时,又何必和恶魔交谈?

  次日清晨,只有西莫比伦恩更早赶到葡萄园──并不是因为伦恩比其他人早起,而是因为他根本没有睡着。相反地,他一整晚都在听音乐,想着伊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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