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桂愣了不晓得有多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这小子总有办法出人意表,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是你了。”
只有吃过苦的人,才能为那些陷在泥淖中的人找到出路,这也就是精灵王子的由来。
“是不是我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先厘清所有利害关系和牵连。你有没有感觉出银杏和海棠的不一样?”
“银杏和海棠和我不合是众所皆知的事,她们的观念迂腐,行事硬板不容人情,小月和盼樱他们的悲观与尊卑之苦就是被她们‘教’出来的。”
“你知不知道她们讨厌人类的原因。”
“你连这也知道?”岩桂开始怀疑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如果你被人指著鼻子骂偏又发作不得,我想你也会很难忘怀那些在背后不输不良观念的人。”奕霆幽默地消遣,想起被笄日斥为“卑鄙狡猾的人类”时那副糗毙了的呆样。
“也难怪……”岩桂看他坐得四平八稳的姿态,也跟著跳坐上桌子,一脚流浪在半空中悬荡,兄一脚屈起为靠,他晃了晃没有著地的腿,咦!感觉还满不错的。
奕霆见状有点哭笑不得,他忘了岩桂现在染上“恶习模仿症”,举凡他的不雅小动作,只要一个不小心被眼尖地发现,马上就立竿见影地看到效果。
不晓得教坏了精灵界的长老是什么罪行?
“银杏和海棠本来都是对人界怀有美好憧景的妖精,但当她们狼狈地自人界逃回精灵界之后,就变得封闭古板,不但把自己困在痛苦中,也不允许别人享有快乐。”岩桂的眼中多了一丝无能为力的愧感:“银杏是遭受到人类的欺骗,她性子直烈,变得不信任人类,把人类全归类为无耻之徒,我怕她会被失败的过去蒙蔽做下错事。”
“哦?”奕霆的反应不喜不忧,莫测高深地无动于衷:“海棠呢?”
“海棠的性格比较内敛,和冲动的银杏不同,她处事比银杏圆滑,她在人界的遭遇没有人知道详细的始末,不过据说好像是她的伴侣出意外死了,她刚回到精灵界的那几年,不说不笑地活似行尸走肉。我想那作意外对她的打击一定不小。”
奕霆听完后,眉峰凝了起来,慢吞吞地开囗:“通常,性情愈是不易显诸于外的人,他所压抑的情绪也愈危险。”
“你是说海棠?不会吧!”
“我只是依理推论,并非怀疑什么。唉!要是慈宁她们在就好了,慈宁肯定能一眼看穿其中酝酿的内情,我们也用不著在这猛扯头发一筹莫展了。”奕霆再次想起至友的好:“希望我的头在三十岁之前不会秃掉。”
“说来说去都是那只无聊恶魔惹的祸,好好的魔界不待,来我们精灵界搅什么乱?”岩桂握手成拳狠狠地捶向桌面:“最好不要让我遇上,否则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块来泄恨!”
奕霆搓搓下巴,新冒出的胡髭扎得他手痒痒地:“如果他在这,我倒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很简单。”冷透心脾的嗓音自不知名的空气中释放,含著不容忽视的强大力量。“因为我想看看精灵的梦,是否像人类一样美丽。”
“你是谁?”奕霆迅速瞥见前方墙上的暗蓝光影,不暇细思便叱喝。
“你们想大卸八块的人。”墙上,宛若投射般浮印著一个人的脸容。
“你!”岩桂胀红了眼:“你为什么要捉弄我们!制造这场灾难对你有什么好处?”
暗影晃动,忽明忽蒙,声音也似机能退化的播音器般,忽近忽远:“梦想,是世间最美的虚幻;要使梦想成真,必须付出代价。精灵,是六界中最真纯的存在,精灵的梦,究竟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圆?两位,难道你们不好奇吗?”
“胡扯一通!”岩桂不待多言,抖手便挥出闪闪星粒击向墙壁,石墙应声爆碎,飞沙乱石四射,刺激得奕霆好一会睁不开眼。
“嘿嘿嘿……”黑影失去墙为布幕,浮现在空中更显模糊:“不愧是长老,力量果然强多了。”
“你……”岩桂气昏了神智,正想冲上前时,奕霆拦住了他。
“岩桂,没用的,他的实体不在这里,这只是他的影子,你伤不了他的。”
“嘻嘻……聪明的人类,你叫什么名字?”黑影咧开一个笑,颇似嘉许地问。
奕霆看出了黑影只是透过某种术理投射在柘轩内,真正的人根本不在他们触目所及的范围,他按著岩桂,示意他先冷静,才迎对黑影:“我叫谢奕霆。”
“你不怕我?”黑影的声音,飘渺倏忽。
“有谁会惧怕影子?”奕霆犀利反问,炯炯有神的眼中闪烁著悍然无畏的浩荡。
他先是静了一下,然后纵声大笑:“敢以这种口气对我无情说话的,你是第一个。”
“你果真是魔尊!”岩桂惊喘:“我们精灵界压根没打算介入你和冥王之间的凝戒之争,你为什么要对付我们?”
“精灵就是精灵,个个天真得可以!我魔尊做事需要理由吗,就算有,你想我会告诉你们吗?纵横魔界的无情会浪费唇舌解释我行事的动机吗?”
“会!你会!”奕霆掷地有声地道:“如果你不会,今天你就不会露面。”
“你以为我露个面戏弄你们的目的在哪呢?”黑影……不!应该说是魔尊,显然也想知道奕霆自他露面讥嘲之举瞧出了什么端倪。
“总不会是想和我们闲话家常吧?”
“有意思!想不到精灵界竟请到你这么个有意思的人。”
奕霆眼色连闪:“你对精灵界很了解?”
“你说呢?小子!”
“凭你言词间的自信和从容来看,我们的反应与策略都在你算计之中啰?”
“没错,事实如此。”魔尊笑得阴沉,仿佛天下已尽入他掌中般:“本来我想给你们一些协助好增加点趣味,可是现在……我的好意可能是多余的了。谢奕霆,你的确很特别。”
“我的专长就是让见过我的人牢牢记住我。”奕霆对答如流。
“能和五界内最恶名昭彰的无情互峙而不露丝毫悸色怒意,你是有本事让人牢记。”魔尊语气一折:“可是,能不能存活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发问的是恢复镇定的岩桂:“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呵呵……是意思还是阴谋随便你们去猜。要想活下去,就得使出你们的浑身解数!精灵梦是圆是灭,可关系到精灵界的存亡,如果你们不想让精灵界成为第二个魔界,多加把劲,时间是最没耐心的东西,别错失了!”影,渐渐淡了。“我等著看最后的结果。”
“魔尊!”岩桂大喊:“有种就正式和我比画比画,只会躲在暗地放冷箭算什么?阴险的小人!出来!只会专门利用人以达成目的的杂碎——”
奕霆惊于岩桂的激动,紧揪著他的衣服:“岩桂,人都走远了,你气也无济于事,冷静点……”
“奕霆,我眼见自己的同胞沦为他口中游戏的棋子却无能为力,我……我痛心呐!”
“我知道!”奕霆圈臂扣住岩桂,微叹:“我了解。”
“精灵界与他无冤无仇,他怎能这么冷血地拿所有精灵的生命开玩笑?小月、盼樱、盼楚甚至是笄日,他们哪一个得罪他了?为什么要因他的一句好奇而承担这么多痛苦?奕霆……”他举掌遮蔽自己的双眼,不想让更多的愤慨泄漏:“我好恨自己阻止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