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樱漫步到弟弟蹲著的身体旁,等盼楚扒种好梅枝后才面对站起来的他开口。
“小日又发作了?”
“没事了,他已经睡了。”盼楚笑笑,拍拍手中的泥土。
盼樱的眸中有泪,每次都是这种结局,笄日病发,盼楚遭殃,每次都这样,她几乎快恨起笄日来了。
“痛不痛?”她圈唇吹气,手指轻揉著弟弟的颊:“我帮你退肿。”
“嗯。”盼楚默默让盼樱撒一把清凉的星子在他的颊上,力量凝结在他瘀血之处,平添几许消热之舒适。
“樱姊,别怪他。”盼楚感觉出指间的颤抖,平静地开口。
“我有什么资格去怪?”盼樱落寞地反问。
“小日身不由己……”
“身不由已,身不由己,你体谅他,谁来体谅你?”
盼樱的悲,一泄如注:“只要他心情不好,你就活该受罪?你在他心中算什么?出气筒吗?”
“姊……”盼楚软求。
“小楚,为什么不告诉月姊姊?小日的病是心病,需要心药医,他最信服的人只有月姊姊,月姊姊要是知道一定会预防这种事再发生……”
“不,我不要和小日分开!”
“小楚,姊姊是为你好,难道你要一直挨打下去?这种周而复始的折磨姊实在看不下去了,为什么要瞒著月姊姊?告诉她吧!她是小日的亲姊姊,她有权利知道的!”
“知道了又如何?”盼楚的眼中含著超乎表象的成熟:“要是月姊姊能解开小日的心结,我早就说了,问题就在这么做不但无济于事,反而会伤害到大家。姊,月姊姊的苦你最清楚不过,你愿意再让她的生活雪上加霜吗?”
盼樱愣住了。
“我现在是小日唯一可以倾吐的对象,万一月姊姊为了避免小日再伤害自己、伤害我,把我遣离,小日该怎么办,月姊姊该怎么办?”
盼樱再也忍不住,揽住矮她半个头的孪生弟弟放声悲号:“小楚……”
“我不怪小日,他比我更可怜,我身上的伤可以用力量平复,他心里的痛却不能以外力减轻分毫,是我不好,没能力使他快乐,没能力让他笑……
“傻瓜!傻瓜!傻瓜……”
盼樱替弟弟难过更替自己难过,他们体谅笄月,体谅笄日,可是谁来了解他们的苦?
“姊,我对小日就像你和大姊对月姊姊一样,我看到小日的病,你们目睹月姊姊的痛,我们谁都不能扭转这种情势,所以只有守在他们身边,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是,他们谁都不愿意离开谁,谁都不能帮助谁,他们互依互存,却也互妒互羡。
难道这就叫命运?
“姊!”盼楚稚嫩的声音自盼樱的衣衫中发出。
“别哭了,你不是说月姊姊回来了吗?快把我脸上的瘀青清完,别让月姊姊发现了。”
盼樱颔首,哽咽著替弟弟施力,脸上的表情虽然武装成平时的模样,但她的心,却不停地沉落……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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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介绍,这位是谢奕霆,谷绿音小姐的三个朋友之一。”笄月向大家介绍奕霆,又带丝歉然地低头:“对不起,我没及时找到谷小姐……”
“我们没有怪你。”四长老中第一个启齿安慰保护笄月的人永远是岩桂:“你能找到谢先生已经比我们想像中好太多了。”他大方地朝奕霆伸出手:“你好,我叫岩桂。”
奕霆感觉得到厅中诡谲的气氛,但眼前这名大男孩的善意却与厅内的暗潮汹涌大相迳庭。不怕生的他尚未深知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伸手与岩桂的手相握:“如果我没记错,岩桂应该是种俗称木樨的花木吧?”
“聪明!”岩桂笑意荡漾:“小子有两把刷子。”
奕霆尴尬地笑笑,被一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大男孩以长辈的口吻赞美还是有生以来头一遭,不免觉得怪异。
笄月看出奕霆的不自在,赶紧解释:“岩桂是我精灵界四长老之一,生来就是副令人嫉妒死了的娃娃脸,另外这位是三长老柏榆,二长老青松和我们大长老苍术。”
她一一介绍,每喊个人名,奕霆就点一下头,趁此短促的见面机缘,他迅速地评估了四长老。
岩桂无疑是四人中最年轻也最锋芒的一位,细嫩的五官、皮肤,一头黑褐色长发披散肩上,嘴边挂著无害的纯笑,言行间流泄出年少的朝气,奕霆注意到他眸中也正估量著自己,他周身的气呈明亮的橘黄,温和中隐含骄光。
奕霆自气的颜色中微微明了到一些,打小起他就学会如何从人的“气”里辨别是非善恶,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猜疑与顾忌。再看向柏榆,他的发染了些花白,气是与青松类近的靛青,应是与青松差不多的慈蔼老人;眼光挪至那位坐著的矮老者身上,奕霆看见的是特殊的黛银色。虽然满头满脸的胡发遮去了大长老的眼神与表情,但奕霆一眼就看穿他滞硬表面下的缜密。
“苍术是种多年生草,秋开白花,或炎红色的花,根可做药的植物。”奕霆露出感兴趣的笑靥:“长老,你的名字在人界是这种非常有用的植物,想必您在精灵界也举足轻重吧?”
苍术的笑,有著满意与欣赏,他故意放弱气的色泽,僵直周身神经,表现出垂垂老者的痴呆像,想不到这小伙子竟能看穿他的伪装。
“我代表精灵界欢迎你在曜城住下,以后多有仰仗。”
苍术这简短一句话可大大地出乎许多人料想,非臻重要场合危难不出声的大长老居然对初来的人类发言热忱,还用到“仰仗”之词,其中颇耐人寻味。
“长老忒谦了,奕霆只是寻友不得才勉强笄月答应带我来,抱著一线希望看能否逢遇奇迹可救我的朋友,不得体之处还请多包涵。”
苍术不再说话,只是看著明厅中的变化。
“哦!还有!”笄月指著站得较远的人说:“他是苏枋,曜城护将,最左边是银杏,中间是海棠,她们两人是指导师,也是我的启蒙恩者。”
苏枋有礼地向他颔首,显而易见是个不常开金口的人,使人联想到帝王专制时代的忠心武臣,而银杏和海棠——暗桃红色。
奕霆摇摇头,银杏的戒备和海棠提防他不是感觉不出,只是她们疏离的眉目间又似淡颦著愁绪。
“长老,谷小姐三人不知所踪,已可肯定被他界所俘,我和奕霆都希望能找出引释我先天能量的方法,盼能尽早止雨,笄月已大胆地允诺奕霆在解决我们的问题后助他救回谷小姐等三人,不知长老们赞不赞成?”笄月请禀。
“笄月,你是我精灵界之继承者,原本不能允许离开精灵界,但事况不同以往,加以人命关天,我们基本上是不反对你答应谢先生的要求,不过救人的行动得延至止雨放晴后才能进行。”青松征询奕霆的意见:“谢先生请见谅,日前我精灵界有厄,无暇照拂谷小姐她们……”
“我明白。”奕霆会意地说:“我会尽全力帮你们的。”
一旁的银杏面色不善,海棠则是忧结眉头。
“不晓得谢先生察知了多少精灵界的情况?”柏榆试探性地问。
奕霆面对满厅无形的压力与逼迫的气氛,不太敢造次,他们是真的为这场莫名其妙的怪雨伤神,只好收起平时的玩笑之色跟著正经起来:“请大家叫我奕霆就可以了。”他不自觉地站直身,散发出领袖之气:“笄月告诉过我精灵界正遭逢雨灾,雨势持续不止,精灵们以花维生,大雨不仅阻断了阳光的照射,更浸腐花草的根,精灵们只能躲在树屋无法觅食,如果情况再不改善,再过几个月精灵们就会大量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