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学生误触到警报器,”秘书慌慌张张的跑来报告。“这群小孩更是的,又跑又叫,把整个大厅搞得鸡飞狗跳。”
“负责指挥管束他们的两个老师呢?快叫她们过来维持秩序呀。”苏西陈火冒三丈地冲出去,旋即又大步奔回办公室。“傅先生,请你稍待一会儿,我很快就会把事情处理好。真是很抱歉。”
“去忙吧。”傅仲轩脸上倒是不见丝毫怒意,泰然地坐到一旁的监控萤幕前,望着上头呈现的大厅上的乱相。
这是哪一所学校的学生?这么小老师就带他们来参观一流的大师画作,也算是挺有心的。
瞧瞧那个可怜又尽职的女老师,招呼指责劝导学生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还得拼命向苏西陈及工作人员哈腰鞠躬赔不是。
慢着!刚刚苏西陈不是说有两个老师吗?怎么萤幕上照来照去就只出现一个,还有一个呢?
傅仲轩好奇地从六个分别摄自不同角落的画面,一一梭巡……没有?
这可怪了,好好一个人没理由突然消失呀。再把萤幕切到大厅现场,那名女老师还在独自料理善后,看她的神色似乎并不再意,或根本没发现另一名老师忽然不知去向。
这事透着不合理的怪异。
傅仲轩霍地起身,走出办公室。“肯尼,通知保全,封锁住所有出口。”
“傅先生发现什么了?”肯尼惊问。
“现在犹不能确定,快照我的吩咐去做。”事有蹊跷。他绝不容许第二个人在他的地盘上搞鬼。
一分钟不到,保全人员前来向他报告共留置了一百二十一个参观民众,包括那十九个小学生,和带领他们来的两个女老师。
“两个女老师都在?”这就奇了,他方才在萤幕上明明看到的只有一个人呀。
“是的。”苏西陈不解地望着他。“要不要把她们带来,也许你有话询问。”
“也好。”他倒要看看其中那名无缘无故消失数分钟之久的女老师,究竟长得啥模样。
不一会儿,女老师带到。这是一个身穿中规中矩连身洋装,头上戴着宽边压缘草帽,中等身高,略嫌瘦削的年轻老师。
傅仲轩仔细看了她好一阵子,转头低声问苏西陈,“你确定带领那群学生进来参观的就是她?”
苏西陈一愣,她被傅仲轩问住了。大厅上那么多人,来来往往,她哪能记住每一个人的脸孔,何况这个女老师从头到尾都戴着帽子,长相又不特别惊人或吸引人。
“应该,是吧。”不是她会是谁,谁会吃饱撑着没事去假扮一名貌不惊人的女老师?除非那人有特别的企图。赫!思及“企图”,她不由得一阵悚栗。“傅先生莫非是怀疑……”
傅仲轩沉肃的脸色,更加深了她的惶恐,没等他交代,她立即招集所有工作人员清查现场。
“没我的事了吧?”女老师像被罚站在那儿,好不尴尬。“我可以走了吗?”
“呃,傅先生?”苏西陈把目光转向傅仲轩。
“当然。不过能不能再请教一个问题?”在没有任何佐证之下,他们是没有强留人家的权利。
“可以啊。”
“刚才警铃忽然响起的时候,你人在哪里?”
女老师脸面一红,不好意思的说:“在化妆室啦,那时候我刚好肚子不舒服,急着想出来也没办法,真是抱歉,学生们给你们添了好多麻烦。”
原来是他多虑了。傅仲轩释怀地一笑,亲自送那位女老师到画廊门口。
经这么一搅和,时间已快到和沈洛寒约定的三点钟,他忙问苏西陈有没有损失什么或异状?
“上帝保佑,只除了吓走一些观众,目前看来倒是一切如常。”
“那就好,我必须先离开,你最好再检查仔细点。”
“傅先生那么急着走,是有约会?”见傅仲轩脸色微变,苏西陈赶紧解释,“因为今儿看到阿迪他……呃……他的左脸肿得很厉害。”
是吗?傅仲轩讥诮地扬起半边浓眉。
“帮我买一束花送他,祝他早日康复。”
* * *
一反纽约下城繁忙、拥挤、嘈杂的高楼深谷景观,由数栋棕色大楼组成的“世界金融中心”,宽广、宁静,简直就是未来城市的新典范。
建筑师在矗立的大楼前端,放了一颗耀眼的钻石挑高一二○尺、晶莹剔透的玻璃拱顶中庭“冬之花园”。其黑白大理石地面的壮观大厅内,栽种着十六株巨大的棕榈树,还有本身就是艺术品的花岗岩坐椅、典雅的路灯,使这儿几乎已成为纽约人的新宠。
未近黄昏,河岸旁两三家经营烧烤的餐厅已燃起一簇簇火堆,火舌蔓起一公尺高,令哈德逊河的河水于波光中更显绕潋。
傅仲轩坐在河畔其中一张花岗岩坐椅上,静静地燃起一根雪茄,从袅娜的烟雾中,他瞟见前方北湾码头大广场上,走过来一名丰姿绰约的女子,该女子手中提着一幅不需打开即可猜知里头是放着图画的四方形木框。
沈洛寒头上戴着紫色丝绒帽,一袭深蓝色长及小腿肚的丝裙,令她整个人充满着一股出尘的神秘感。
“这是你要的东西。”她走到傅仲轩面前,把手中的画交给他。
傅仲轩并没有马上伸出手去接,只是抬起头,定定地望住她。
“你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他把雪茄捺熄,优雅地放入镶金的小盒子里。
沈洛寒若有所思地环顾了一下左右。“你没有把阿迪,或警方人员带来?”
“你认为有必要吗!”他反问,双眼仍饶富深意地望着她。
她顿了下,复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能说的只有抱歉和……再见。”
“要是我不肯呢?”他站了起来,若有所思地把手搭在画框上,指头轻轻地敲打着。
“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吧,如果你愿意网开一面的话。”她谨慎的措辞,务使自己千万别一相情愿,但也不能落下话柄,招致祸端。
“你太低估我的野心了。”他长臂从后头斜抱至她的小蛮腰,下巴则枕在她香肩上,对着她的耳畔低语,“我早告诉过你,画和人,我两样都要。”
“我们不会有未来的。”她僵硬地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等你把画交回画廊以后,我要不逃亡,就得和丹尼尔一起接受法律的制裁。”
“如果是这样的话呢?”他转过身子,走向第一家河岸餐厅,臂膀一扬,把画作连同画框一并丢进火堆里。
“你,你把它给烧了?”沈洛寒大惊失色,那可是价值数千万美金的名画呀。
“既然鱼与熊掌不能兼得,我当然必须有所取舍。”他笑着张开双臂,期待她投怀送抱。
“你不怕后悔?”她犹豫地倚进他怀里,泪水已顺着嫣颊奔流而下。
“铃铃铃!”傅仲轩的手机乍响。
“真是杀风景。”他嘟哝着不悦地喂了一声,是肯尼打来的。“你最好有一个十足充份的理由,否则回去我就把你给杀了。”
“是。”肯尼回答,“雷诺瓦的画已经找到了,下午我们在清查所有画作时,发现它不知是什么时候,已不知不觉的给挂回墙上了。”
有这样的事?他讶然地把目光移向怀中的沈洛寒。“你确定是今天下午才发生的事?”
“错不了的。因为今天已经是展出的最后一天,早上保险公司和鉴定人员就先行到画廊做过必要的检验措施,当时并没有发现丝毫异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