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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页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他的脚步声来到咫处,一双长臂由后头环向她的腰腹,将她拥抱入怀,头埋进她的发丝和细白颈项间,温柔的磨蹭舔舐着。

  沈洛寒侧着半个脸蛋,急促的喘息尚未平复,又激起更大的怔悚和焦躁。

  她要怎样才能摆脱这个人的魅惑?

  火焰一样的阳光从各个窗帘的细缝蹑手蹑脚窜了进来,用艳丽的霞光招引着他俩。她身体火热,心底如焚,理智已开始逃亡,情感却完全投诚。

  再度敞开的衣襟,探进他温厚的大掌,蚕食鲸吞地掳获她残余的一丝丝矜持。

  这不算爱情,沈洛寒告诉自己,而是一种宣泄。是两相情悦的短暂绸缪,不需要承诺,也不会有未来,当然更没有所谓的责任与负担,是现代人的典型速食情欲,过了今夜他两人便再无瓜葛。

  傅仲轩将她扛入房中,轻柔地抛向弹簧床,以狂风席卷的姿态逼她与之纠结得难分难舍。

  * * *

  她温驯地把头枕在他的臂弯里,手指摩挲着他多毛叫蜷的胸膛。偶然间一抬头,才发现他正深情专汪地凝望着自己。

  这样相对无言有多少时间了呢?她突然意识到,她和傅仲轩背离道德礼教滋生的这段随时可能无疾而终的恋情,有着美式社会最盲目的开端,和可以预知的最荒唐浅薄的结局。

  这样的情景他想必有过多次甚至数不清的经验。她会是他丰富情史中,又一个容易上钩的女孩?

  比较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应是她始终小心翼翼维护的处子之身。听说在美国,女孩子超遇十八岁仍没有过性经验,是一件相当羞耻的事,沈洛寒可不这么认为。深受西方教化洗礼的她,在某些方面依旧保留着非常传统的中国思想。除非遇到一个足够令她倾心狂恋的男子,否则她宁可被讥讽为老八股,也不愿意做出令自己极可能后悔一辈子的事。

  只是,事情的演变往往难以按照心意而走,例如此时此刻,紧拥着她的人,感情是如此亲昵又陌生得紧。

  她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研究彼此眼中的自己。在他脸上,当他看着她的时候,永远有抹兴味盎然的喜悦。那是难以描绘,说不出口的感觉,既嘲弄轻佻又相当能迷乱人心。

  “好了,现在我已经臣服在你的脚底下了,很高兴又收集到一个战利品?”她支起上半身,忍着两股间撕裂般的痛楚,轻巧地推开他的身子,希望在他还没翻脸不认帐前,先表明自己不在乎的立场,免得尊严扫地。

  “不要妄下评语,当你什么事都还没搞清楚以前。”傅仲轩按住她裸露光滑如凝脂的香肩,恃强地要她重新倚偎在他宽广厚实的胸膛上,任其嗅闻她身上不时飘溢出来的素馨。

  “什么事是我该清楚的?”沈洛寒想推拒他如繁雨急下的吻,他却嘴里并发出如梦般的呓语,装疯卖傻的索求另一次鱼水之欢。

  她的抵抗有如蜻蜓撼树,在他温热舌尖的蛊诱下,再坚持的意志都要晕眩了。何必急着划清彼此的界线?男欢女爱如生死之至欢呵!已经没未来可以期待了,更应掌握这短暂的永恒呀。

  这一刻,她沉沦得如梦似幻,飘飘欲仙……总算体会到为什么堕落也能是痛快的,前提必须是给得心甘情愿。她,心甘情愿?如果不是,她为何要顺从迎合,像丝罗般缪绕着他?

  这一天好长,却过得好快。窗外的新月已攀上天际,荏弱地为臃肿的云层所包覆。

  他们在这张席梦丝床上已缱绻了一整个长昼,错过了晨曦和夕照,如今已是灯火辉煌的凉夜。

  傅仲轩阖起狭长的黑瞳,呼吸温润有致。就着微弱的天光,她细细审视他这张看来美奂绝伦的脸庞,揣想拜倒在他的美色和钱势下的女子,是不是多如天上繁星?

  他若果真是一个滥情寡恩之人,又怎能有这股透体的纯稚俊美!

  “又在虚拟设构我的风流艳史?”他倏然睁开双眸,伸手勾住她的颈子,飞快地在她芳唇间夺得一记香吻。

  “才不是。”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什么心事都瞒不了。“我是在想,你这位吃惯了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大老板,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家常便饭。”

  他眼中露出惊喜。“你,会做菜?”

  “好不好吃的差别而已,谁不会?”心灵的满足抵御不了生理的饥饿。”整天滴米未尽,她决定要好好补偿一下她的五脏六腑。

  “麻烦把脸转过去。”她羞赧地红了两颊,这样光着身子立在别人面前,还是生平头一遭。

  “你已经是我的‘战利品’了,我有权利一次看个够。”沈洛寒不说还好,这一说,他索性侧躺着以手托腮,一瞬也不瞬地欣赏她不可思议的匀称而优美的曲线。

  “那你最好把眼睛睁大一点。”她抓了件长衬衫,身子才溜滑下床榻,一瞬间,人已跃出卧房。

  傅仲轩歪躺在床上,惊讶不已。从一开始他就认定沈洛寒只是一个凑巧长得比较漂亮可人的画者。美丽的女人总是容易招惹,当行到水穷处,只要挥挥衣袖,照例施舍一两样珠宝,又将云淡风轻,不必带走任何牵挂。

  但,她不同。这个兼俱刁钻灵韵与娇憨的女子,令他兴起继续追逐下去的昂然斗志。

  在两性的游戏法则中,他从来都是发号司令的操纵与征服者,沈洛寒的离轨演出,反而使他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新鲜刺激。

  纽约是个能者的天下,谁有本事谁就能呼风唤雨,不单在事业上,情感的取舍亦是如此。

  当他决定她必须是他的的同时,她就已经失去自由选择伴侣的权利。

  半个钟头后,餐桌上已摆放了两盘香喷喷,热呼呼的肉排。沈洛寒还调制了一锅什锦翠玉羹,色泽鲜嫩仿佛琼浆,引得傅仲轩食指大动。

  “好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家常菜了。”他给予由衷的赞美。

  “你很少回家?”像他这样的大忙人,恐怕一年难得和家人团聚一次。

  “你指的是有父母、有兄弟的那个家?”他的问题很奇怪,可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

  沈洛寒诧异地抬头望向他,惊觉他轩眉下两道前所未见的阴霾。

  “除非你对家另有定义,不然的话,是的。”

  “很抱歉,从我十四岁以后,那样的家已陌生得不复记忆了。”他口气平淡,好比说的是别人的际遇。

  沈洛寒是何等的冰雪聪明,岂会看不出他强人姿态下和凡人一般无异的容易伤感的心。

  为什么?她想问,但开不了口。虽然他们已跨越一大道鸿沟,却好似还没“好”到可以过问他私人问题的亲近程度。

  这餐饭吃到九点多,他仍没有走的意思,于是沈洛寒又为他烤了一个苹果派当点心。

  当夜幕低垂时,他又挤到她的席梦思床,耍赖地要她陪着一起共守银灯度中宵。原以为风流韵史应是多得不胜枚举的企业钜子,居然恍若严重缺乏被爱,无度地需索她的轻怜和宝意。

  * * *

  站在曾经培养出劳勃·狄尼洛的“喇妈妈”东街街口,傅仲轩还在考虑今儿是不是要到神来画廊一趟,苏西陈已面带忧色地追上来。

  “傅先生,”服着五寸高跟鞋,她小跑步地从对街奔过来,气喘吁吁的说:“您这几天都上哪儿去了,连大哥大都关机,阿迪找你找得快焦头烂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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