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怎么都没发现自己原来是个挺没勇气的孬种?碰到困难只知逃避,而不思解决之道,以她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能力扬眉吐气,让人家刮目相看?
不,她应该回去跟楚奶奶和方可欣把话说清楚,她是太妹没错,但这个太妹已经洗心革面,下定一百二十个决心要嫁入楚家,做个贤妻良母。
打定主意后,她没注意到号志现在正在闪黄灯,即将变成红灯,转侧的车子已慢慢滑出跑道,朝前冲来,她就在马路中央急踩煞车,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回转。
就在此刻,尖锐的煞车声划破夜空,她的车身被迎面飞驰而来的保时捷拦腰撞出道路,撞碎水泥护栏,翻到防波堤下。
栗约农甚至来不及尖叫,天旋地转中,但觉整部车子弹高、急落、碰撞、爆裂……全在一瞬间发生。
完了,她未满十八岁,还无照驾驶,这下真的彻底完蛋……在昏死过去的一刹那,她想到欠她老妈的十一万没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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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上环道之后,楚濂瞄了一下电子钟,十几分钟过去了,怎么还没见到约农开走的那部车?难道刚才在十字路口他判断错误,她走的是右边那条路?
这个转念不由得令他心跳加速,大力深吸一口气,脚板使劲便往前窜,在快速变换车道,连续蛇行超越数部“牛车”后,即不要命地朝着交流道直冲下去。
当车子终于来到市区时,碰上车祸,右侧两个车道聚满一大群围观者,交通瘫痪。
他当机立断地在三十公尺前,违规越过安全岛,以逆向行驶的方式,成功避开堵塞的瓶口,快速朝前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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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约农醒过来时,一时还不清楚眼前的处境,放眼望去净是惨白的一片,这世界仿佛在她闯下弥天大祸之后,又归于平静。
她的头疼痛不已,用手一摸方知原来头上包了层层纱布。她不止头部撞出一个巴掌大的伤口,两脚亦受到颇严重的挤压,臃肿的石膏僵硬地将她固定在床板上,动弹不得。
“可以给我一点水喝吗?”她孱弱的发出声音。
“你醒啦,谢天谢地。”四十岁左右的看护,脸上扑了过多的粉,“来,把嘴巴阖起来。”
“我要喝整杯的水。”看护手里那根只沾一点水份的棉花楱,怎够浇熄她渴得快烧掉的喉咙?
“不行,医生交代,你现在还不能吃任何东西。”看护坚持只帮她在干裂的唇上刷两下,就将水杯没收到铁柜上。
栗约农鼓着腮帮子,把眼睛瞪到最大,硬是软化不了看护的铁石心肠。
“会生气了?好极了,我去告诉医生,你乖乖在这里等会儿。”
看护一转过身,就被她一把拉住手臂,“慢着,他呢?被我撞到的那个人怎么样?有没……有没……呃……”
“有没有死是吧?”把她的手掰开,看护倏地皱一下眉头,“当然没有,那个帅哥心地很好,车子被你撞得稀巴烂,还奋不顾身的把你从车子里面拖出来,不然你早就被炸成肉干了。”
栗约农低喘几下,抚平紧张情绪。
“那他到底怎么样呢?”
“他的伤势比你轻一些,不过也很惨。现在在隔壁病房,再过一两天,我带你去见他,跟他说谢谢。”
“应该是说抱歉才对吧!”她说话语无伦次,大概是因为照顾自己而累坏了。
“对,两个一起说,一为车祸,一为捐血,唉,我这么大岁数,没见过心肠这么好的人。”
栗约农被她的表情弄得一头雾水。
“醒过来了?”
房门口进来一名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栗约农一见到他,不禁哑然失声。
“你是——”这不是在拍卖会场遇见的那个画家Edward——爱德华吗?
“我们又见面了,好有缘份。”爱德华笑得一脸和煦,好像那场可怕的车祸根本没发生过。
从外表看,他并没有明显的外伤,唯两条腿缠绕的纱布上,犹渗着血丝。
“唷,原来你们认识哦,难怪,我就说嘛,你心地怎么那么好,原来……”看护话一出口就止不住,非说到尽兴才肯罢休。
“麻烦你帮我去拿一个冰枕,谢谢。”爱德华故意支开她,免得她聒噪个没完没了。
“哦,好,好好,没问题。”
“请顺便将房门带上。”
待看护一出去,房里一下子静得只剩尴尬两字可形容。
“被我撞伤的是你?”这世界可真小,栗约农汗颜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她真诚的道歉,“对不起,我真是该死,你的医药费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关于这个,我一点也不担心,就算你要赖帐,我也可以找楚濂要呀。”
“不,请千万不要通知他。”不告而别已经很不应该了,还让他为这种事操心,岂不是罪该死?
“你们吵架了吗?”爱德华饶富深意地望着她。
“不,我们只是……有些问题需要解决。”她和爱德华虽然有缘撞在一起,但毕竟仍属初相识,还是保留一点比较好。
“例如呢?”他有意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们别谈这个好吗?你的伤势怎么样了?要不要紧?”说来真是羞愧,她并非真关心他的伤势,只不过想赶快知道要赔多少钱,好有个心理准备。
“我不要紧,倒是你。”
“我怎么样?”她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爱德华犹豫一下才道:“医生说因为膝盖的筋骨被碎玻璃严重割裂,愈合后恐怕还得再做两年的复健。”他说这话时,两眼紧盯着她的脸,小心注意她脸上神情的改变。
“嗄?!”栗约农原已苍白的小脸,霎时一阵灰败。“两年?我哪有时间和金钱?我……”忽尔眼前一黑,她晕眩得快支持不住。
“你怎么了?要不要叫医护人员?”爱德华见她脸色有异,忙移过去扶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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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内,夕阳斜斜地射进卧房一隅,将里头怔忡伫立的人影拉得好长。
这两天楚濂因疯狂的四处找寻栗约农的下落,故错过报纸社会版新闻,关于那件车祸的报导。
他心烦得出神,七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香港就这么丁点大,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平空消失,这当中肯定有什么地方出岔子。
他起身踱至面海的窗前,日头已倾斜至地平线的另一端,缤纷的云彩迤逦了半片天际。
每当他仰望莽阔幽深的苍穹,总是禁不住一阵椎心的疼楚。约农啊约农,你一个孤零零的女孩,身上仅仅带着杜艼给的三千元港币,能熬得了多久?为什么你总是有这种状况外的演出?是因为对我的信任度不够,还是……
楚濂不知想到什么,陡地雷霆大怒,两眼着火般地冲出房门,大声叫出方可欣和杜艼,声音抖颤。
“是你们两个串通好,蓄意赶她走对不对?”
“你在说什么?我连她的面都没见着,怎么赶她走?”方可欣这几天已经受够他的暴跳如雷,她口气中透着委屈的啜泣声。
“楚濂,冷静点,也许她——”杜艼也快被他逼疯,台北方面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自己回去处理,而这位大老板居然放着几十亿的生意不做,强迫必须留下来帮他找未婚妻。
“没有也许,你现在就给我出去找,找不到人就别回来。”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又不知道她躲到哪里去。”他对付女人向来如探囊取物,栗约农除外,这小瘟神从不按牌理出牌,还是敬而远之比较省心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