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她还一丝不挂呢。
“陪我回房演一出好戏。”
突地一阵狂风骤起,陆赢姬只感到冷风拂面,屋瓦整齐向后飞逝,须臾已返回位于澡堂西侧的厢房内。
天呐,好在是半夜三更,这儿又四下无人,要不然他两人这样光溜溜的,岂不羞死了。
把她安置在软垫上,黑云拿起烛火,将房里点亮得恍如白昼。
“这是什么?”她见枕间躺着一张小字条,顺手摊了开来。上头没有字,只有图案,画着一片云,旁边有颗红通通的心,下面则是一片羽翅,旁边也画有一颗心,但却是黑的。“是小柱子画的?意味着什么呢?”
黑云深不可测地笑了笑,没回答她的疑问。这么简单的暗喻如果还猜不出来,那她就不配当飞鹰帮的女主人。
“小柱子是你派去卧底的?”
“不,是项诠。小柱子是他的外甥。起来,与恶魔共舞。”他随意帮她披上一件水衫,一手牵着她的柔荑,一手轻抚她的柳腰,炙热的唇在她眉间恣意游走。
陆赢姬不会跳舞,只是紧贴着他,跟着他款摆出缠绵的舞姿。
“这出戏演给谁看?”如此紧密纠缠的摩掌,让她浑身燥热。
“那只黑心肠翅膀的同伙。”
“什么?!”霎时燥热尽退,她连忙转头向外望去,夜空下的园子里空荡荡的,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
“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声怒斥在暗夜中听起来特别惊心。
这座驿馆自从陆广荣遭贬谪之后,卫子丹就顺理成章的住了进来。他被黄蜂螫后,整整在病床上躺了半个多月,直至近日才逐渐康复。
遭他疾言厉色责备的人坐在太师椅上,背向着窗台,正低头沉思。
“当初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说你可以解决掉黑云,让我顺利迎娶陆赢姬,结果呢?黑云依然安安稳稳的躲在冷翡别院和陆赢姬双宿双飞。收了我一千多两银子,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你说,我该怎么惩处你?”
“不会的,陆赢姬对于黑云出卖她一事耿耿于怀,按常理推断,他们应该反目成仇才是呀。”
“这我怎么会知道?总之我看到的和你讲的完全是两回事。”一想到黑云和陆赢姬亲密的景象,卫子丹就气得火冒三丈。他堂堂一名皇亲国戚,居然败给一个混迹江湖的贼寇,简直丢脸丢到家。
“再给我一个机会,保证绝不失手。”
“好,这是最后一次,万一又搞砸了,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还有,告诉你老子,别再伤害陆赢姬,否则我连他的头一起砍下来。”
“不会有万一的。”那人忽而站起,转过身子,吓得趴在外边窗台底下偷听的小柱子浑身猛打哆嗦,心里一阵颤栗。
***
在飞鹰帮的议事堂内,黑云正听取左翼、项诠、章鹤他们所禀告的帮务。内容不外乎是堂口各买卖营收的情况,自从丽妃上奏皇上,把陆广荣贬为九品守城官后,飞鹰帮的大仇算是得到了昭雪,从此他们便将所有的精力放在商务上,连过去打打杀杀抢夺盘口的例行事项,都很少做了。
“各位弟兄,若没别的要事需要商讨,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黑云率先站了起来。
“大哥这么急,是为了赶回去见那个妖女?”左翼出言不逊。
黑云先是一怔,继之咧齿而笑。原本凌厉的眸光突然变得柔情款款,好似那令他预备情系一生的女子现在就亭亭玉立在他面前。
“陆赢姬已被我废去武功,以后绝对不会再伤害任何人,我已经决定下个月初八和她拜堂成亲。因此,她以后的称谓该由妖女改为大嫂。”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无不大吃一惊。
“大哥此言当真?”章鹤最近有点耳背,还以为听错了。
“怎么啦?你们不是一直希望我娶妻生子,繁衍黑家的下一代吗?”黑云目光扫向众人,最后停在左翼身上。“等我成亲以后,将移居江南月眉,那是赢姬的故乡。”
“那飞鹰帮怎么办?”左翼比谁都惶急。
“交给你如何?”黑云大咧咧地盯着他的脸,忽而玩味地一笑。“当年若不是左叔,我早已命丧黄泉,今儿个把飞鹰帮交给你,算是报答左叔的大恩大德。”
“你不是闹着玩的?”左翼作梦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如他所意,这么轻而易举。
“我不同意。”
项诠一表示反对,其他人也纷纷力劝黑云收回成命。
“论辈份,左翼尚且排行老四,怎么轮也轮不到他。”
大家之所以反对不是没理由的,左翼除了年纪资历尚浅,脾气也不好,人缘差是他的另一个要命的缺点。
“好吧,那就让你们考虑数日,等我成亲之后,我们再来共同商讨推举出一名既能符合众望,又有能力的人出来担任飞鹰帮的新任帮主。”黑云知道这么仓卒地作此重大决定,的确教人一下子没办法接受。
“不。”项诠一个劲地摇头。“除了你,我不认为咱们弟兄中,有谁足以担此重任。”
“项诠,”左翼气不过大家居然全不支持他,暴跳地冲到项诠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喜欢妄自菲薄是你的事,请不要把我们全给看扁了。”语毕,他盛怒地拂袖走出大厅。
其余众人见这场面充满火药味,便识趣地鱼贯而出。
“项诠,你留下。”黑云示意两旁随从全部退出门外,又沉吟了会儿,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发现了什么?”
“异心,昨晚小柱子有消息回报。”项诠总能精准地回答他所要的答案。“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飞鹰帮是我们所有人的心血。”
“我欠左叔的人情,即使十个飞鹰帮也不够偿还。”他将目光移向项诠,眼中一片推心置腹的赤忱。
他两人是肝胆相照,义薄云天的伙伴,项诠当然可以体谅他不得已的苦衷。
“即使他接受卫子丹的贿赂,又背着你狙击陆赢姬,你还是愿意原谅他?”
“是的。”关于左氏父子所有的作为,他全了如指掌,却一意装聋作哑。
重重吸了一口气,项诠以十二万分沉重的口吻道:“好吧,飞鹰帮可以给他,但不包括我们这群弟兄。”
***
“黑云,抱我,抱我!”黑云温厚有力的臂膀将她的背脊拉向他厚实的胸膛,紧拥她入怀里。“赢姬,答应我,如果你选择与我今生相守,那么就活得快乐一点。”
黑云的鼻息呼出温润馨香,她双手反扣着他孔武的肱臂,贪婪地用脸颊摩挲他,借以安慰自己悲苦的愁绪。
泪一滴滴滚落枕畔,很快的濡湿成一朵盛美的花。她一翻身,从门板潜入的阵阵低语便觑空渗透进来,她用力摇晃脑袋,倏然睁眼惊醒,窗外一只画眉鸟正对着她低呜。
已经这么晚了,她竟作了荡气回肠却光怪陆离的梦。
竖耳静听,房门外粗声粗气的男子似乎是左翼。他怎么会到这儿来了呢?陆赢姬感觉到胸臆一紧,头皮也跟着发麻,万一他心怀不轨,和他父亲一样蓄意杀她的话,该如何是好?
“小姐,你总算醒了。”
陆赢姬一踏出房门,盈盈和左翼立刻迎了过来。她眼尖的马上发现,许久不见的盈盈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过样子看起来倒相当愉快。
“我们在这儿等了快一个时辰。”
“你……你们怎么知道到这儿来找我?”陆赢姬掠过盈盈,把目光停驻在左翼脸上。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得小心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