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该相信我,但我值得你爱。”黑云的嚣狂,始终如一。
陆赢姬不屑地撒过脸。
“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说话间,他已悄悄运出真气,帮她将伤口暂时封住,以防鲜血继续汨流。“你伤得不轻,得先找个地方歇息才行。”
“不,活着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我宁愿遁入西方极乐,另求来世。”此刻的她认为死亡就像是美丽的召唤,是她长久渴望却从不敢正式面对的幽绵境地,那种全然的无知无觉,也许是她多舛命运最好的归宿。
“混帐!我没允许你死,你就得好好的给我活着。”
黑云点了她的穴道,不管她同不同意,都要带她走。当他打横将陆赢姬抱起时,忽地瞟见一张字条自她掌心遽然飘落。顿了下,他好奇地弯身拾起,顺手揿入腰际间,旋即以惊人的速度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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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鹰帮太极后殿的揽风亭被繁花树影遮得几乎不见天日,石上苔鲜茵茵如毯,偌大楼宇绿瓦粉墙、亭榭假山俱隐没在烟柳老木婆娑之中,不仔细看,根本不会知道,在石榴下站了三个人——左翼、项诠和章鹤。
“是你和左叔派人去劫杀陆赢姬的?”项诠口气极差,显然对左从天的作为相当不满。
“那个妖女本来就该杀。”左翼一点也不觉得他们父子有什么错。
“她该不该杀,得由大哥决定。你和左叔未经授权就擅自行动,该当何罪?”
“那你想怎么样?”左翼挑衅地把下巴扬得高高的,他不信项诠敢动他们父子。
“我们是不敢怎么样,但大哥会怎么样,我们就不得而知了。”章鹤一向都是和项诠一国的,左翼做错事还那么横霸,让他很不以为然。
“你们要把这件事告诉他?”提到黑云,他总算现出三分惧色。
“废话,你害帮里一下子死伤了十几个人,教我怎么去跟大哥交代?纸是包不了火的,就算我们不说,他迟早还是会发现,你等着接受帮规的处置吧。”项诠生气地拉着章鹤离去。
“喂,你们……陆赢姬是个坏女人,一旦让她踏进飞鹰帮,我们将永无宁日。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我绝对不会让黑云娶她的……”项诠和章鹤两人已走远,但左翼仍对着他们的背影大吼大叫。
“翼儿。”左从天不知何时来到月洞门下。唤了左翼一声,即回头吩咐身旁随从,“到那边守着,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爹找我有事?”左翼问。
“唔。”左从天缓缓走过来,斑驳的树影幽幽地照着他瘦长的身子,他定定地注视了左翼一眼,眼神深不可测。良久,方问:“想不想当飞鹰帮的帮主?”
***
沙滩上海浪不断拍打着动人的旋律,美丽的海岸线上飞来十数只白鸥,低头喙食水中的小鱼。
这里是北方的大江,在黑云以武力拿下华北的所有皮革买卖之后,便以一千两银子在这地方购地置产。这栋别院甫于去年建造完成,黑云作梦也没想到,会拿它做为“藏娇”之用。
七天了,他总是悄然伫立床头,怔怔地望着寤寐未醒的人儿。
陆赢姬拔尘的丰彩,飘忽的气质,再加上独树一格的奇魅风韵,简直比传言中还要妖艳。
她会心甘情愿属于他一人所有吗?坦白说,他一点把握也没有。这女人有时跋扈狂妄得像个女暴君,有时又温柔妩媚得荡人心弦。她融合了天神和魔鬼的两极性格,忽正忽邪教人捉摸不定。要和这样一个女人相守一生肯定非常辛苦,但想必也十分有趣。
他生性喜好征服,愈困难的事,愈能激发他勃勃的雄心,这个女人太合他的脾骨了。
清晨凉薄的微风,自小窗口缓缓飘入。陆赢姬皱了皱眉,这时身旁传来低细均匀的鼾声和熟悉的男性气味,使她骇然惊醒。
记忆中她伤势严重犹孤军奋斗,但此时稍作挣扎却已经没有那种痛入心肺的感觉,胁下的刀伤复原情况良好得让她难以置信。
她惶恐地环视床榻四周,纱缦低垂,困囿着一方天地。这地方好陌生!待要起身探个究竟,一阵炙热的气息,如烈火般在她粉颈和耳鬓间辗转流连,最后覆上那因骇异而轻启的朱唇上。
微晕的意识令她摇着头,喃喃道:“不要,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你不该救我,不应该……”
“但凡我黑云想要的,纵然不择手段,也绝不放弃。”
话中所蕴藏的冷酷,听得陆赢姬背脊发冷,她狠,黑云比她更狠。
僵躺在他身下,纤细的十指不由自主地滑过他厚实宽广的背肌。这沉甸的重量曾是她无数次午夜梦回所焦灼盼望的。就一个自小对男人即十分嫌恶的大家闺秀而言,要承认自己这股烧炙炎炎的底处欲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是经历了多次的天人交战,才终于明白一切的压抑和克制,只会让痛苦加剧,让思念更啃噬人心。
然此刻,不必经由幻想,他已真真实实的与她交缠成一体,只是这样的体认并没有让她感到舒心快意,而是排山倒海的惆怅。
“你……把我爹怎么了?”
“不用紧张,我没伤他,只是让他没能再伤人。”黑云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专注而火热地留意她脸上表情的变化。“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那么便宜放过他的。”
“所以我还得对你感激涕零?”陆赢姬心底一如乱絮狂舞,不知该一掌毙了他,抑或相信他的鬼话,视一切为理所当然。
“我只希望你不要有恨。”黑云眼睛像要燃烧起来,明明是恳求的话,从他口里说出来倒像在下达命令,教人听得火大。
“换作是你,你做得到吗?现在你大仇昭雪,接下来呢?不是该轮到我来冤冤相报?”陆赢姬切齿一笑,想抽出靴底一柄短刃,然摸索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在找这个?”黑云从枕畔拎起一柄利刃,在她眼前晃了下,便顺手掷往窗外,“笃”一声,想是射中了园内某株树。“到现在你还想杀我?”
“我现在有什么能力杀你?我但求一死,别无所求。”陆赢姬荏弱地闭上双眼,绝望而泛起的忧悒在眉间眼底逐次蔓延。
“你为何执意非当长乐郡主、陆大小姐不可?这些虚名利禄对你有那么重要吗?我很怀疑,你是因为陆广荣罪有应得而光火,还是受不了这神圣的身份遭到侵犯而伤痛?”
“你在说什么?”他怎么可以这样污蔑她?
“我说什么你很清楚。”他铁箍般的双掌,一手扣住她的纤腰,另一手热切地伸入衣内覆在她丰盈的胸脯上,恣意地蹂躏着。“要怎样做你才肯承认我们已彼此为对方疯狂的事实?你这一生到底有没有真心为自己活过?看着我,告诉我,你要我!”他边说,边顺着双峰滑向柔软的小腹,亲腻地挑逗着。
“黑……黑云!”她悸动地咬着发颤的唇。“你难道不明白,我们俩是不被允许相知相爱的,不,我们俩何曾相知相爱过?你对我的索求只是为了肉体的欢愉,我……其实是恨你的。”
“哦?”黑云浓眉顶端瞬间汇聚大量的风暴,仿佛要一触即发,双臂随着他的话而紧收。“恨?这就是你对我的全部感情?真难得,我们已经这样要好了,你居然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