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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玉佩,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它。”该死的男人,不知意欲为何。

  “你不坐吗?”宇悠帧显然没将她的话听进耳,径自问道。“你如果不坐,那就太可惜了。毕竟以你现在的武功压根赢不了我。如果想拿回你的玉佩,何不想想先要如何迎合我,这还比较有可能。”仿佛嗤笑她的自不量力,宇悠帧旁若无人地品起茗来。

  “你别做梦了!”尹灏萦飞快自剑鞘中拔出长剑抵住他脖子,凝聚眉头低低警告,杀气腾腾的模样让人不敢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的玉佩快还我。”轻轻一使力,剑锋在宇悠帧的颈上划出一道血口。“虽然我武功不如你,但你也不要错估这玉佩对我的重要性,为了它,我可以跟你拼性命!”说出口的话狠绝,可惜心中却不知为何没有这般坚定。

  宇悠帧神色未变,反而故意将脖子轻轻磨着锐利的剑身,让血迹自他颈上缓缓流下,触目惊心。

  他挑眉,笑了笑。“瞧,我不怕你,你的恐吓对我没有用。”

  尹灏萦心惊他的举动,又觉狼狈不堪,仿佛一切都只是她自己在自以为是、不自量力。

  “宇悠帧,你无赖!”愤恨啐道,她想一剑杀了他。

  “谢了,已经很久没人这样骂我。”在人前,他甚少显露这一面的,她可真有福气。

  尹灏萦只想把他那种笑容用力抹掉,愈思愈气,但明知打不过他,各种难堪受辱的情绪翻转之下,心一偏,收回剑就想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抹——

  “你在做什么?”宇悠帧微微皱眉,不耐地低斥,稍稍拂袖,尹灏萦手中的剑就落了地。想死滚远点,不要来扰我!”这样轻贱生命的人,实在不值得他有一丝关注。

  方才口口声声要为父母报仇的人,现在只为了小小屈辱就想放弃自己的性命。他真搞不懂自己是不是瞎了眼,竟然会以为尹灏萦是他想要注目的女子?哼!她连大街上只求苟活的乞儿还不如。

  没有了再与她逗弄的兴趣,他敛下笑意,冷寒神色霎时浮现在面容上,全然不掩饰他的厌恶。

  “快滚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扯下腰间悬挂的玉佩,他如弃敝屣地丢还给她。“拿了你的玉佩就快走人。”

  尹灏萦俯身捡回玉佩,一丝狡黠在她眼中滑过,但随即消失不见,再抬头面对他时,只剩浓浓的憎恨,瞳眸在他身上梭巡一回后,便转身离去。

  她赌赢了,不是吗?

  艳光四射的笑意在她踏出客栈门口之时,毫不留情地展现。

  ???

  黄昏彩霞没落在重重山头下,一轮明月孤单地挂上黑幕,令人感觉分外凄凉。晚风吹起,吹起一段不为人知的哀伤故事,但是,纵使悲泣哀鸣,却无力回天。

  滴滴的水声落在她耳里。屋外由原先的绵绵小雨,转成倾盆大雨,似乎是老天爷对她即将流逝的生命而哭泣着,然而,所有的事不再是她所能控制的,伤痛总会过去,而啼泣却像永不停止……

  在屋外的那个人呀,为何会如此牵动她万般心绪呢?

  “小姐,熙伦少爷在外头等了两个时辰了。”一个时辰前,小云急匆匆地来报告他在外头守候的情况,语气中颇多责怪她的狠心绝情。

  宇熙伦守在君家屋外,执意要见到她才罢休,没人拿他有办法,只好任由他。

  她只是轻轻啜茶,像听而不闻般,继续她手中的针线活儿。

  她已没有见他的勇气,早已注定他们未来的路只有绝望,她残败不堪的身躯实在承受不起他深情的凝视。荆棘遍布的重重艰难,她不舍他忍受一点点的苦楚,所以,忘了吧,将那些过往全部遗忘吧……遗忘在时间的递嬗中,不要再提起了。

  “小姐,外头下了小雨,熙伦少爷在外头守了那么久,这样下去他会承受不了,你就见见他吧。”三刻之后,小云又奔进来忧心地道。

  她蹙了蹙眉,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叹口气,长思了一会儿,最后苦涩地一笑,又继续她的工作。

  小云对她的固执无能为力,气恼地跺跺脚,跑出去再探听消息。

  “小姐……我看到熙伦少爷好像快昏倒了,你只要出去见他一面,他就会死心回去了。小姐,你去见见他吧。”小云又在一刻后气急败坏地冲进来。

  外头的雷声隆隆,雨势愈来愈大。

  她停下了手中的针线,细细的针头不小心刺入手指头而不自知,一滴血悄然迸出。她又瞧瞧外头天色,无奈地吁口气,终于说了句话。

  “给他打把伞去吧。”为什么这么不爱护自己呢?

  不见他,就是为保护他,她又怎能让自己前功尽弃?

  “小姐,你……”小云见她不为所动,又急又气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旋身出房,为宇熙伦送上一把伞。

  小云出去后,她站起身来,隔着窗口,见到在大雨中坚毅等了不下三个时辰的宇熙伦,任由心痛如绞,仍没有出去见他的勇气。

  她现在这样子,如何见他呢?见了,也不过徒增难过而已。

  她知他甚深,怎会不明白他执着的程度,尤其在与有关她的事上,他更是不可能退缩,在她小时候就已懂他对她的情深。

  犹记得她四岁之时,家里甫迁到京城定居满三个月。母亲要为她缠小脚,她深刻记得那时一条又长又白又刺眼的布在她眼前挥舞着,她惊惧得连连后退,怎样都忍不下那刻心彻骨之痛,这时,宇熙伦却因听到她的求救而冲进来,见到这样的情况后,面罩寒霜,浑然天成的气势霎时震慑了在场的每人……

  “熙伦,你做什么?”母亲问道,显得有些不悦。

  他鹰隼般的眸扫过在场的每人,不回答什么,只皱起他的眉,对她招了招手。“雪凝,过来。”那年,他十六。

  她依言走到他身边,泪痕未干的小脸期盼地望着他,小手紧紧捉着他衣角,感觉他是她全心的仰赖,能够真真正正保护她的人。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她将自己许了他。

  对她浮起一抹温柔的笑,安抚了她惊慌不已的心后,他看向母亲,不卑不亢地问着:

  “君伯母,你们在做什么?”

  母亲皱了眉,叹口气。

  “熙伦,你不该闯进来的,雪凝正要缠小脚呢。”

  缠小脚,自宋时蔚为风潮,女子的三寸金莲成了男子的最新宠爱,所以她也没有获赦的权利。时代加诸女子的悲剧让她后退不得,只能一一接受,然而,幸运的是,她遇见了宇熙伦……

  “缠小脚?”

  她深深记得,当宇熙伦听见这个答案之时惊愕不已的表情,紧接而来的,是深沉而不易察觉的怒气。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将她搂在怀中的宇熙伦,他身上的肌肉完全紧绷起来。

  小小年纪的她,讶于他的怒气,迎向他的眼眸,轻轻摇了摇头。

  他暂时平复下来,只以他一贯温文的表情道:

  “裹足是一项不人道的事,雪凝不该受这种苦刑,君伯母可否不要这样做?”

  母亲皱起她美丽的眉头,立刻不加思考地断然否决。

  “不行!如果雪凝不缠小脚,到时可会贻笑大方的,将来会找不到婆家。没有一个男子会要一个天足的妻子。”

  “难道就为了怕贻笑大方,就要让雪凝痛苦不已吗?君伯母不觉太过残忍?”他第一次在母亲面前没了温文的表象,急切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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