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灯突然亮起来,豪瑟不带睡意的声音告诉她,他也一直醒着。
“还不睡?”
法柔赶紧背过身子,她不能面对着他。“没什么……”她闷闷地回答。
“又在敷衍我了,说实话,你在想什么?”
犹豫很久,法柔终于还是开了口: “在想,我对你究竟,究竟有什么重要……”
“什么意思?”不好的预感环着他,豪瑟知道她又要说那些不中听的话。
“我只是你身边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你对我有兴趣,肯花这么多时间在我身上,是因为我说‘不’;你认为不可能有女人拒绝得了你,直到你遇见我——”
“这是你的结论?”
“不,结论是,你很快就会觉得我乏味,会对我感到很厌烦的……”法柔愈说愈顺口,她觉得自己分析得很对,完全没有发现她又触犯了豪瑟的禁忌,“不如我们让一切重新归位,省得彼此痛苦,这不是很好吗?”
直到豪瑟开了口,法柔才警觉到事态严重。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他的口气是发怒前的平静。
法柔硬着头皮转过身来面对他。不准自己移开畏怯的目光——她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要不然她又会输了。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他又重覆一次,一手擒住她的肩。
“我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
“你还是处心积虑的想离开我。”
“我知道,你努力想改善我们这样的关系,你处处对我好,可是——”法柔很困难地咽着口水,她努力地想将自己自认的好意表达地完整,没料到却只是更让豪瑟失控。
“不必说得这么好听!”他厉声打断她,“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我就是不该对你心软,让你总是不安份,你巴不得我一脚踢你出去,你就可以重获自由,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你不能一辈子把我关在房里当做你的禁脔!”法柔终于在他的审问之下大吼出来,点燃两人间蓄势已久的战火。
“禁脔?”豪瑟难以置信自己亲耳听到的字眼,禁脔?
她居然有这种想法,她把他当成什么了?一个在房里豢养着性玩物的野兽?
抓着法柔肩头的手在他怒不可遏的情况下猛然紧收,让她痛得几乎无法言语。
“我、我没有说错,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如果你真这么想,那么你就是!”豪瑟咬牙切齿地告诉她,放开法柔,鲜红的指印已留在她肩上。
这个女人简直可恶可恨到了极点,竟将他对她的一片真。
心践踏至这般惨不忍睹的境地,还敢拐弯抹角地向他开口要自由?
哼!即使那是她唯一想要的,他也绝不退让!
“把衣服脱掉!”豪瑟冰蓝如火的眼膻怒瞪着她,粗哑地吼着。
法柔既惊且惧,只是茫然地看他。
“取悦我不就是你的工作吗?如果令我不满意,你也别想离开这房间一步,听清楚了没有?”
“你不放我走……我回不了家了吗?……”她无助地喃喃呓语,甚至来不及后悔不该激怒他。
“你已经没有资格说这些话!”豪瑟粗暴地伸手撕扯她身上的衣物,“把衣服脱掉!”
法柔这才惊觉自己的处境,豪瑟冷傲的脸庞明白地告诉她已没有任何退路。
解着身上第一颗钮扣时,她发现自己的手竟抖得不听使唤,咬紧下唇,她终于解开所有的扣子,褪去睡衣,她仅着内衣的身子连移动都困难,此刻的她是一个供主人取乐的玩物,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竟是如此低贱不值。
“吻我。”豪瑟再度发出命令,冷然的神情找不出一丝曾有过的怜惜。
无法形容自己全身绷得有多僵硬,她发颤着靠近了石像般的豪瑟,将双唇贴向他的同时,冰凉的泪潸然落下。
她的泪珠宛若无声反抗,一刀刀凌迟着豪瑟本不愿伤害她的心,他再次受到撼动,为了她那没有温度,绝望至极的眼泪。
他就是无法不对她心软,开始痛恨起自己前一刻理智被吞噬后所表现的野蛮。
“法柔……”他伸手想拥住抖得如落叶般的她,法柔却像遭到雷亟般地推开他。“不要碰我!”她跌撞地下了床,黑色眼瞳里仅剩下遍体鳞伤的自尊。
“你可恶!卑鄙,你,你该死!……”抓到身边任何拿得到的东西,她没命地往豪瑟身上丢,直到自己因过度激动而牵痛仍未完全痊愈的伤处。
按住伤口,她痛苦地蹲下身,嫌恶地避开要来扶她回床上的豪瑟,她干哑地喊着:“你出去!我不要见到你!”
已冷静下来的豪瑟,知道现在再说什么她都不会听得进去,他决定离开房间,给彼此平静思考的空间。
法柔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趴在床沿上倦倦睡去的,她唯一记得的是自己的泪水,就在豪瑟离去后决堤,她恸哭了一整夜,直到自己再没有一点力气;没有一点力气去想,没有一点力气去恨,没有一点力气去在乎没有豪瑟的空虚,也没有一点力气去臆测,他是否回到某个女人的怀里——在她那么激烈地反抗他之后。
如果,没有七情六欲,是否会更轻松些?不要有恨,不要有爱,没有痛苦快乐,一切平淡如水……但她毕竟做不到,挣脱不得地困在爱恨痴嗔的疯狂漩涡里,什么时候,她才能找得回自己?
醒过来时,只垂着一层薄纱帷幕的落地窗外已是一片微白。法柔揉着酸涩的双眼到浴室清理自己,镜中憔悴的脸孔扯出一抹嘲弄笑容。
真是傻啊!为了豪瑟恸哭一夜吗?……她到底还能自欺欺人到何时。
莉莉敲门进来,看她捧来一个系着暗红色缎带的大盒子,兴高采烈的她相对法柔的无心淡漠,法柔甚至连看也不看。“打开看看嘛!”莉莉热切地望着她, “豪瑟特地为你挑选的,几天前就送来了,给你一个惊喜!可是他交代我今天才能拿出来。”
“我不要!”法柔恶意地打翻她手中的盒子,莉莉吓得退开一步。
“你怎么了?辛西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急急蹲下身去拿起掉落出来的礼服,百般惋惜的,“你不开心,也别拿这件衣服出气,这是豪瑟带我去为你试穿,又改过好几次设计图才做出来的一件礼服,我不要你糟蹋它!”
法柔征征地看着莉莉,从她的神情加上法柔记忆中片断的印象,她终于读出这其中透露的讯息。
“你喜欢豪瑟?你爱他,还是,你原就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羞愤交加的莉莉猛地甩了法柔一耳光,“我不是!很可惜我不是!”
捧着脸颊的法柔惊诧地看着她,她没想到一向温顺开朗的莉莉竟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他从来就看不见我,可是你知道当他那天主动来找我,要求我过来照顾你时,我有多高兴吗?高兴地像飞上天去了,可是,我看到的是什么?”
法柔转开脸,她心知肚明压抑许久的莉莉,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质问。
“我看到你在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同时,还不断伤害他,伤害你自己!对,我是外人,可是我看得更清楚!”莉莉喘了口气,眼神却不放松地跟着她:“你早就爱上他了!可是你却仍端着你那神圣不可侵犯的自尊惺惺作态,连我都看不下去了,你怎能这样对待我最喜欢的素瑟!”
定下气的法柔反而十分冷静,她用着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理智声音反问一心为豪瑟辩护的莉莉:“你那么喜欢豪瑟,为什么不开口告诉他,让他知道!他在你眼中是这么完美的人,不管怎样他一定会对你的表白有所回应,你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你的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