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丫鬟莽莽撞撞的奔了进来,正是明如镜派她把孩子送走的那个丫鬟。只听她气象败坏的喊道:“夫人,邢公子把……把小少爷抢走了……”
“世珩?”明如镜的脸白了。“他把孩子带走做什么?”她急急追问着。
他为什么会去面复返?他不是说再不回来丁吗?还是他始终放不下芷君?
丫鬟哭丧着脸。“我……我不知道……”他从暗处一下子出现,阴沉着脸,二话不说就把她怀中的孩子拾去。然后身如飞燕似的跃上屋顶不知去向,她吓都吓死了,哪还有办法问他为什么掳走孩子?
“珩哥来了?”盼了这么久,等到秋水都望穿了,刚喇听了那个教她魂为之消、心为之碎的真相,宗芷君快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陡然听到邢世珩回来了,她的伤痛才稍稍转移。她的目光呆滞,脚步飘浮,茫然无绪的往门外走去,喃喃道:“珩哥回来了,他来看我了,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她状若疯狂的举止吓坏了明如镜,紧紧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出去。明如镜心惊地看着她表情空白的脸庞。“芷君,你醒醒,你听我说,世珩已经走了。他把孩子带走也好;你把世珩忘了吧,把孩子也忘了,就当作没这回事!”
可以吗?这—段能够为他付出生命的感情;还有历经万般痛苦折磨才生下的嫡亲骨血,可以说忘就忘吗?
什么人在挡着她的去路,宗芷君无意识的轻轻巧巧闪过明如镜,如一缕游魂飘飘的踏出门外。她要去找珩哥,谁都不能阻挡她。
“芷君!”明如镜指出门,摔了一跤,两个膝盖疼得几乎站不起来;她惊喊着:“快!把小姐拦下来!”
丫鬟仆妇七手八脚的上前绊着宗芷君,你三日我—语的劝着:“小姐,您别走!”
正在—团混乱之中,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后院。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个疲倦而低沉的声音伴着一个微驼的身影现身在月光之下。
是宗家保!他……他不是在边疆监军吗?
明如镜宛如见到救星,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奔向了丈夫,“家保,你回来了!你回来得正好,芷君……芷君要离开,你快拦住她!”
刚从战插上赶回来探亲的宗家保看看神魂若失的女儿,又看看两泪交流的妻子,他才离开多久的日子,这个家已经不成家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你慢慢跟我说。”扶着妻子进了偏厅,宗芷君也被牢牢看着,搀了进来。
在明如镜泣不成声的哽咽中,宗家保明了了来龙去脉。令人惊讶的是,他完全没有一丝震惊,平静得救人讶异。
“唉!”长长的一声叹息,宗家保疲惫的脸上有无限的感慨。“造化弄人,想不到邢天彪竟然是你的昔日情人。如镜,当时你要是早点跟我说,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这是什么意思?对自己一直责难不已的明如镜抬起泪水盈盈的脸庞,骛疑不定的看着宗家保。
“如镜……芷君不是我们的女儿。”
什么?明如镜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差点跌坐在地。她紧紧抓着宗家保的衣袖,睁大—双明眸。“家保,你说什么?芷君……芷君怎么会不是我们的女儿?”
她是她整整痛了一天一夜,险险连命都送掉才生下来的宝贝,面宗家保居然说她不是她的女儿?
轻轻捋了一下因忧心军情而现花白的胡须,宗家保又是一声长叹。
“是真的。当年你难产,我们的孩子一落地就死了。我知道你以前已经失去了—个孩子,如果这个孩子又死,你一定会承受不了这个打击,而且稳婆说你身子太弱,又伤到筋骨,以后。也可能不能再生育了。我怕你伤心过度,所以就去护生堂领了一个孩子回来充作我们的骨肉。谁知道你的儿子居然没死,又阴错阳差和我们的女儿相恋。他们两个不是兄妹,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她和世珩不是兄妹!明如镜几乎要跪下来感谢上天了。
宗芷君—直苍白的脸颊终于恢复了一点人色。天没有弃绝他们!他们不是兄妹!
“太好了!芷君。”原来这从头到尾都是—场莫须有的误解。明如镜又哭又笑,不管芷君是不是她亲生的,这十几年她是把她当心肝宝贝在爱护啊。而现在她又寻回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下半辈子她要用她所有的爱来弥补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哦,尤其是世珩,这个苦命的孩子!“你和世珩不是兄妹,你们可以在一起了!”
突然。她的笑容冻结在脸上。
“糟了,世珩他不知道真相,把孩子给带走了!”
只见亲芷君莲瓣般洁白的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笑。“我会把他们带回来的,娘,您放心。”
明如镜被她那抹迷离的微笑吓住,抓住她的手不敢放,太多太骤:然的变化教她再也禁不起一丝惊吓:“芷君,你要做什么?”
“我说了呀,我要去找珩哥。”
“芷君……”不行啊,明如镜怕,怕她就此一去不回头。
宗芷君盈盈转身向宗家保跪下,磕了一个头。“爹、娘,女儿不孝,你们待女儿如亲生己出,女儿却不能在你们膝下承欢侍奉,请你们原谅女儿。”说完又磕了一个头。
宗家保哽声道:“你才生产完不久,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宗家保扶起宗芷君,父女两人四目相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谅解司柔情。
“你……”虽不是自己亲生,毕竟是他自小抚养长大的女儿啊。她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了,找不到邢世珩和孩子,她是不会回来的。
心一酸,两清老泪竟就这么毫无预警的滑落。
“爹、娘,你们保重。女儿……走了。”微一敛袖,就这样,宗芷君衣抉飘飘的出了大厅,纤纤倩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芷君……”明如镜哭喊着,她要追出去,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拦下来。她回头哭道:“家保,芷君要走,你怎么能坐视不理呢?”猛力摇着丈夫的手臂,要他给她一个交代。
“你养了她十八年,还不了解她的性子吗?她如果找不到世珩和孩子,她会活不下去的。你忍心见她发狂而死吗?”
这几句话教明如镜泄了气,再也无力挣扎。
“芷君她……她会回来吗?”良久,她凄凄然寻求丈夫的保证。
他播着头:“我不知道。”
今天是十五,望着天上团圆如镜的月儿,宗家保心头无限唏嘘。
月圆人不圆,原是教人最心碎肠断啊。
芷君芷君,但愿你能找到世珩,早日回来和我们团聚。
第九章
十八年后,陕北。
云来客栈今天挤满了村夫乡民,他们围着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七嘴八舌的喊道:“小哥,你说补天缺大侠杀了那个贪官,搜出他私吞的四十万两灾银,之后怎么样?”
那年轻人笑嘻嘻地嚷了一口众人奉上来的好酒,他这一笑,左脸上就现出一个好深好深的酒窝,更衬得他英俊的脸庞灵动有神。
“怎么样?当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四十万两灾银尽数送到湖北灾民手中。”手一挥,意气风发,好似这件大快人心的壮举是他的亲手杰作。
众乡民听得如醉如痴,如同作了一场瑰丽豪壮的大梦,犹如自己也帮了补天缺大侠将灾银运到湖北,同皆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