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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不管想什么法子,咱们都得见皇上,总不能眼睁睁看著一个小宫女鸠占鹊巢吧?”颖贵妃毫不掩饰轻鄙的口气。

  “嗯,皇上迟迟不肯立后,可别到了最后,让个小宫女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统摄六宫的皇后了。”忻贵妃死也不愿见到这种事情发生。

  “咱们去找皇太后,皇上谁都可以不见,但总不会不见皇太后吧?”颖贵妃自认找到强而有力的靠山。

  “可是……皇上和太后之间……”忻贵妃为难地觑著她。“你不怕咱们去找太后出面,皇上会对咱们生起厌恶之心吗?”

  “当皇上专宠起一个女人之后,咱们姊妹悲惨的日子就要来了,眼下还顾得了这许多吗?”颖贵妃幽幽一叹。“你知道我和宁贵妃被父亲送入宫里来,谋的就是一个皇后之位,好让我们两人的父亲能藉由我们的手更轻易操控皇上,但是皇上对我们两个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也没有要立我们为后的心思,如今宁贵妃的父亲已被皇上定罪赐死了,我父亲怕也不会有多好的下场,我们已不能指望什么了,还怕什么皇上心生厌恶。”

  忻贵妃万分同情地握住她的手。

  “绛彩那小宫女原是太后身边的人,你说太后会肯出面吗?”她总觉得找上太后并非明智之举。

  颖贵妃沉吟著。“先去找太后,看看她老人家的反应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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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苦--”

  绛彩勉强喝下一口下明黑水,立即摇手不肯再暍。

  “多加一点糖水就会好喝多了。”韫恬慵懒地轻笑著。

  “我喝茶就行了,这东西真的太苦。”绛彩无福消受他的赏赐。

  “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得来非常不易,这是百猊贝勒从西华门外的西洋传教上那儿拿来的,可不是随处都有,就因为珍贵,所以朕才赏给你喝。”

  “奸嘛--”冲著「珍贵”两个字,绛彩勉为其难地兑进一小杯糖水,再尝试一次。

  “好喝吗?”望著她皱紧眉心慷慨就义的表情,他忍不住轻声笑出来。“干 像喝毒药一样,没那么难喝吧?”

  “加糖水以后就好喝多了。”她认真地、细细地品味著,初入口时的苦涩渐渐被香醇的口感取代。

  “听说那传教士还会做西洋糕饼,朕改日命百猊弄些进来给你尝新。”他执起她白玉般的小手,温柔吮著纤纤细指。

  绛彩痴痴凝望著他,这三天,她与他单独相处在这东暖阁里,没有外人时,她可以自在地与他对坐,用不著动不动就请安跪倒,他也不许她口口声声自称奴才,有时候,她几乎会忘了他至尊至贵的身分。

  “皇上……”十指连心,她的一颗心都在他缠绵的吻中融化了。“皇上这样加恩于我,不怕旁人护恨我吗?”

  “怕。”规恬轻抚她的脸庞,无奈苦笑。“在你出现之前,朕从不担心嫔妃争宠,但是你出现以后,只怕勃溪争斗将免不了要发生了。”

  “那……”绛彩的眼神黯了下来。“我便成了罪大恶极的人了。”

  “皇宫里就是这样,你既然进了宫,自然就能历练出防卫本领,再大的事有朕替你作主,你用不著害怕。”他不经意瞥见堆成一座小山似的奏折,叹了口气,坐正身子,提起朱笔准备批折。

  绛彩熟练地拿起炕桌上的一份奏折,展开来,摊放在韫恬面前,这三天,她最常做的便是这个动作。

  韫恬看完穆塔布的奏折,脸上神情微变,提起笔蘸了蘸朱墨,严肃而专注地批起奏折--

  朕曾再三告诫诸王及文武大臣,要以朋党为戒,你为了一己之私,竟联名十省督抚参劾剀耿玉,刘耿玉勤慎尽职,是朕玻例拔擢的大员,而你只奋。卖弄文墨,意在批评朕用人失察吗?

  “萨尔特的党羽太嚣张了,竟敢要挟朕!”他冷冷的低语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微微惊住了绛彩。

  这三天,韫恬被萨尔特党羽联名参劾他任命的大员、以及手伤延宕了奏折批阅这两件事惹得心情烦乱,绛彩总是安安静静地在一旁陪伴他,消解不少他心中的焦躁。

  批写完,腕间已因伤处牵扯而抽痛起来,他转动一下手腕,然后把批好的奏折推开,拿起一旁雪白的宣纸,继续艰难地写下--

  传朕旨意,著即翠去穆塔布礼部六堂官职务,交部议处,刘耿玉著在车机处大臣任上行走,钦此!

  丢开笔,他把右手平置在炕桌上,用左手揉著酸疼的右手腕,尝试著减轻一点痛楚。

  “皇上,别写了,这三天你没有休息多久,还是歇一下吧。”绛彩跪在他身侧,小心翼翼擦拭著他额上沁出的薄汗。

  “很多外省官员都在等著朕的旨意办事,有些事不能拖。”他用左手端起茶碗轻啜几口茶。

  “那我到御膳房去给你炖一锅补品……”

  “朕不是说了吗?你不许离开朕身边一步。”他继续取下奏折批阅。

  绛彩困惑地望著他。

  “你现在只有待在朕的身边最安全,一旦走出养心殿,朕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活著回来。”他淡然一笑。

  绛彩不胜其寒地打了个冷颤,她若没有杀掉韫恬,太后就必然会杀了她,何况她知道荣公公和萨尔特勾结的事,大清宫里有严规,太监不许与王公大臣勾结,否则杀无赦,所以荣公公也绝不会让她活著的。

  她愈想愈觉得可怕,这时候终于能体会谧恬说的“皇宫里诡谲复杂,他不想当杀人凶手,但起码要自保”这样的话了。

  看著韫恬忍著痛在一份“请旨拨款赈济山西灾民”的奏折上批下“准尔所奏”四个字,她心中有著深深的懊悔。

  他贵为九五之尊,是万民仰赖的君王,她不知忧国忧民也还罢了,却为了自己的小仇小恨意图杀他,他若真死在自己手里,朝野必会掀起轩然大波,这份请旨拨款赈灾的奏折还能及时发得出去吗?倘若无法及时得到赈济而死的灾民,又该找谁报仇去?

  “糟糕!”韫恬抬起右手腕,轻声低咒。

  绛彩望过去,才发现药布已被鲜血染透,沾了一小块印在奏折上。

  “替朕换下干净的药布。”他边吩咐,边想著该如何处理掉那块铜钱大的血印。

  绛彩急忙取来药箱,小心翼翼地拆下染血的药布,在深长的伤口上轻轻洒下药粉。

  “都是我不好……害你……”她的眼眶忍不住泛出水意,很气愤自己犯下的无知愚行。

  “别哭,这点伤应该很快就会好了,死不了人的。”谧恬专注深瞅著无声低泣的泪人儿。

  “可是皇上的手执掌天下乾坤,却为了我伤重如此……”她哽咽地说。

  “执掌天下乾坤又如何,朕也和凡人一样是血肉之躯。”他感慨地浅笑。

  “皇上原不该受这个罪,都是我害的。”

  她不舍的泪眼凝住了韫恬的视线,也勾乱了他的心绪。

  “你根本舍不得我死,对吗?”虽然早已成功勘破她的心思,但他还是希望听见她亲口说出来。

  绛彩胀红了双颊,默默垂泪,顽强地不给回应。

  “你不说,用点头的也行,告诉我,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死?”他挑眉扬著嘴角,柔声低哄。

  她难堪地垂著头裹药布,细声哽咽了半晌,才悄悄点头。

  “得到你这回应,朕就算被你砍断手掌也认了。”韫恬爱怜地将她拥入怀里,痴醉地吮噬她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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