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起了小小的笑声。
丁曼雯双手插腰,两眼一翻。“先这样了,其他的以后再算。”走人。
“喂!帮我把大黑熊救出来。”丁明崇请求救援。
“才不管你!”丁曼雯摆明不关她的事。
丁巧莉在一旁看着夏芳莲,一脸跃跃欲试,却又拘泥矜持的两难模样,鼓励地碰碰她的手肘,示意她向前去。
夏芳莲轻微颤动了一下,心里有点迷惘,有点困惑,更有着挣扎。
她该主动走过去吗?那会不会代表什么?她走过去之后呢?会不会使她的世界有所改变?再接下来呢?会发生什么事?如果,她仍在原地不为所动呢?她会不会错失掉什么?会不会造成遗憾?
前所未有的顾虑纷扰着她的心,不为什么,只因他是丁明崇,是她所见过中,最上眼、最……有那种说不上来感觉的人。
怕什么?我夏芳莲又不是胆小怕事的人,要是有个什么,他妹妹也是共犯,她心想。
在心念急速运转的那几秒钟里,丁巧莉又碰了她几下,夏芳莲再也没有迟疑,脚步一移就上了楼梯。
丁明崇见夏芳莲上来,怔了几秒,随即擦擦额上的汗,羞赧地说:“夏小姐,你是客人……”
“伯父不是说当自己家的吗?”夏芳莲习惯性地微笑着。“你的熊真是庞大。”既来之则安之。
“是我八岁的时候,爸爸送我的生日礼物,那时我很小,都把它当马骑……”
两个人很快地就在楼梯上聊开了,夏芳莲不再拘谨,丁明崇也不再闹别扭,没一会儿他们就合力把大黑熊给抬上楼去了。
丁伟光赞赏的目光扫视着他最爱的这三个女人,她们非常巧妙地凑合了一对可能一整晚都因害羞而不敢交谈的人。他在想,该不该颁个自编自演,最佳全能奖给她们?
大熊使徐忻弘想到一出日本卡通,男主角遇水会变男变女,男主角的父亲则会变大熊……而且其笨拙可比拟这只大黑熊。
徐忻弘则意外地感觉到他们一家人自然、不做作的率直气氛,想来今晚会是个轻松愉快的夜晚。
他也看到了丁明崇与夏芳莲之间不必言喻的情感,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呀!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再转眼看丁巧莉,她是他所有美梦的开始,也是他灿烂未来的开端,只是,这个美梦就要破灭了,他灿烂的未来也快烟消云散了。他知道自己是被那一张相片误入歧途,她根本是该和忻弘在一起的,只因自己的一时误闯……将会是多么严重的错误啊!
林素芸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便连声赶鸭子似的叫吃饭。“菜都准备好了,你们大家快来吃饭吧!巧莉、曼雯、明崇、大徐、小徐、夏小姐。”
丁明崇与夏芳莲正走下楼梯,丁明崇打趣地说:“慢慢你会习惯的,我妈叫吃饭像在阅兵。”
夏芳莲掩着嘴笑起来,真鲜的一家人!
一顿饭在又劝菜又劝肉的融洽情况下结束。
临走前,丁伟光和林素芸一再地告诉他们,有空常来坐、来吃饭,或来下棋什么的,充分表现出中国人的好客与热忱。
“我……呃……我……”在门口,丁明崇嗫嚅着,说不出半句话。
“啊?”夏芳莲拿询问的眼光看他。“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还是什么东西忘了?”继而探头向里面望了望。
“不,没有,没有。”丁明崇忙不迭地摇手。“我是想说,说……”丁明崇每望她一眼,就觉得双颊发热,全身都不听使唤,只得又垂下头。
“说什么啊?”夏芳莲微笑着。她知道他所要说的,正是此时她心里所想的,尽管如此,她还是希望他能采取主动。
“我……我很高兴你来。”他终于鼓起勇气顺利说完一句话,心里霎时为之一振。所谓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再接下来,就顺利多了,“我,我想,明天是星期天,不知能不能约你出来?”呼!终于说出口了。
夏芳莲嫣然一笑。“好啊!你打电话给我。”
丁明崇简直兴奋得快冲破屋顶了。
丁明崇掩不住喜悦地送走了她,三秒钟之后,他已经开始在期待美好的明天到来,想必五分钟之后,他就会开始埋怨时间走得慢,继而检查家里大大小小的时钟、闹钟,看它们是否故障了。
“谢谢你今天的邀请。”徐忻弘衷心地说,依依不舍的目光落在丁巧莉脸上。
纵使对他而言这是一场杀伤力相当大的约会;纵使他已经对自己承认,对她的一见如故纯粹是自己的错觉、全是自己没练好“控心操”所致;他仍愿意一厢情愿地相信现在的感觉,听从心里现在的呼唤。
“我很高兴你喜欢我的家人。”丁巧莉露出真诚甜蜜的笑容,一股熟悉的暖流从指尖传进她的心里。
“他们都很好,我很荣幸认识他们。”徐忻弘贪恋地看着她,这个可人儿……突然间他感到非常罪恶,他在做什么?他正在横刀夺爱啊!
徐忻弘蓦地甩开她的手,仿佛她突然间变得极为丑陋,或者变成毒蛇猛兽。
霎时,徐忻弘的憎恶与讥诮替代了丁巧莉的美好与甜蜜,在徐忻弘的心里造成了莫大的压力,使得徐忻弘觉得自己再多看她一眼,就会多一层罪过。
丁巧莉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退了一步之后,又上前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你的脸色好苍白。”
“巧莉。”徐忻弘挣扎地喊出呓语般的声音,看着她不解世事,关心的表情,心里泛起了一阵痛楚——前所未有的痛楚。
“让我拥抱你。”徐忻弘深深地拥抱她,终于体会到林觉民与妻诀别椎心刺骨的心情。“然后,我们就不要再相见了。”
“你说什么?”丁巧莉挣脱他。“你说什么?”仿佛被莫大的压迫感紧紧扣住,她无法动弹,只能睁着无知无觉的双眼,无法置信地看着他。
“我们分手吧!”徐忻弘面无表情,心里的痛也已经麻痹。“我们不应该在一起。”
“不,”丁巧莉退了一大步。“不,不!”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刹那间,她亲身体验了肝肠寸断这四个字的真正涵义。“理由!我要理由!”
理由?告诉她忻弘暗恋她?而他是哥哥,不能横刀夺爱?还是告诉她:忻弘比他更早爱上她,他不能造成弟弟的失恋,不能让他尝受这种痛苦?他们的相识、相恋根本是错误?
我不爱你!我不爱你!我不爱你!他的大脑呐喊了千次、万次这句最有效的
谎话,却一句也不能脱口而出。他说不出这句话,他的心不允许他说这句话。
他只好仓皇地离开她,让自己淹没在深沉的黑夜里。
丁巧莉哀漠地怔在原地,只当是一个彩色泡泡般美丽的梦,无端出现又无端破灭,而现在只是梦醒了。努力擦干眼泪,她若无其事地转身回家。
“我还能再来你家吗?”徐忻弘另有目的地主动表示。“你家里的人都很好,让我以为是自己的家。”表情十分诚挚。
“当然可以。”丁曼雯喜不自胜,以为那只是他想接近自己而找出来的借口,心里不觉满溢着骄傲的幸福。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更不会想到自己只是他用来接近丁巧莉的工具。她只是喜孜孜地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然后兴高采烈地回家,觉得全身轻飘飘的,巴不得能乘着夜风、伴着夜来香的香气在夜空中与星子追逐。有时候,无知真是件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