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蹲了下来,手指抓起她一把长发轻轻一吻,才满意地任她的发丝从指间滑落,
「镜儿,我回来了。」搔弄着她柔嫩如婴儿般的脸儿,轻轻摇晃她的肩膀。
「嗯……」长而浓密的眼睫毛掀也未掀,一声含糊应付,睡意犹浓。
「镜儿。」抱起她半个身子,他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她柔软的唇上。
「……你回来了。」终于张开了惺忪的迷蒙眼神,瞅着他,眨了眨眼,又缓缓把脸儿埋进他胸膛,依偎在他怀里继续睡。
「等会儿再睡,我带了消夜回来,先起来吃。」轻轻拍着她脸儿,看能不能让她清醒一些。
「……你带什么?」不情不愿地,她张开了眼睛。
「热汤。」他简短的回答。
「什么汤?」问了,也是白问。她只是想多争取一些时间赖在他怀里不要起来,因为她实在不想动。
「……下去就知道。」
她瞅着他。他当然不会知道是什么汤,反正又是他的秘书去买的。她缓缓撑起身子,推开了他。
「我去吃。你去洗澡吧,」
「我陪妳吃。」他喜欢亲近她素净的容颜,喜欢她身上有精油香皂的香味。
「不要。」她别开脸,拒绝他的亲吻。
「……镜儿,妳最近怎么回事?」他不在的时候她无理取闹,他回来了她反而对他冷淡。总不可能还因为他要娶妻的事在生气……难道她想当一只自由自在的蝴蝶,飞出墙门去的妄想还没死心?
「……总思,我想你,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没有空;你想要我的时候,我却不能拒绝,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公平吗?」她十六岁进入炎家后,她的时间就停摆了。自从遇见炎总思,就连她的心都不再是自己的。他的时间一直在往前走,却只有她,被困在时间的迷宫里走不出去。
「去吃东西。」拉起了她,转身帮她挑出一套鹅黄色睡衣。却对她的抱怨不予置喙。
她望着他递过来的睡衣,想对他冷战的心情在挣扎。但是一时心软,未来苦的是三人。
她别过脸,从衣柜上随手抓一套睡衣,走出了更衣室。
「镜儿!」
「我知道,对炎家而言,我只是一份典当品,与你谈公平,是我太看得起自己了。」她把自己锁入浴室里,换下了浴袍。
「别对如此无聊的话题钻牛角尖。」他转不开门,火气在升腾。「镜儿,开门!」
她打开门,用一双冷漠的眼神凝望他。「你不觉得……我们愈来愈难以沟通了吗?」
「我只知道妳最近老爱跟我作对,至于为什么……我正想问妳。」他的语气彷佛在忍受她愈来愈不可爱的个性似的。
她复杂的心情喜忧参半。对于自己想要的自由也许有成功的可能,对于他对自己的不了解多少有些许心寒。「不如你意的事情,你就认为是跟你作对。我想,我们真的是无法沟通了吧。」
「镜儿,妳想跟我吵架,是吗?」炎总思瞇起了眼,仔细捕捉她脸上的落寞和遗憾。
「……无法沟通的下场,只有以吵架收场,那也是无可避免。」她回避了他精冷的眼神,淡淡说道。
「那我必须把话说清楚,如果妳是打着跟我冷战、吵闹,就能逼我成全妳去当一只野蝴蝶的主意,我劝妳要及早打消--别把我当笨蛋!」他抱起胸膛,恶狠狠地逼视着她。
「……如果有一天,我能够赎回自己的自由……」你会愿意放手吗?想问的话,最后吞忍下了。他大概也不会回答吧?瞧他那火气,今日还是别太招惹他了。「晚了,你去洗澡吧……我吃了太多零食,一点胃口也没有。……我先睡了。」
绑住一只蝴蝶,最后的下场会是抑郁而终,还是脱困离去?
要绑住一只纤细娇弱的蝴蝶也不是那么容易,他是多么小心翼翼,深怕令她受伤……一心往外飞的蝴蝶,那双眼睛就只看见蓝蓝天空的迷人美丽,却不知道入夜后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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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泛着青蓝色彩,白色云朵彷佛棉花糖圆圆蓬松,随清风飘飘晃晃,自由移动。
许是难得迷人的好天气,激起她亢奋的心情和勇气,她绑着一条辫子,捧着一大把花束,靠近那两片冷冰冰的黑色雕花铁门。
「镜……夫人?」在外头的保镖头子赶紧跑过来,拿下了黑色墨镜,露出腼腆眼神,一脸茫然,
「貂大哥,这些花开得很美吧?」平明镜闲适而恬淡的笑容,连阎王也难摆威严。
「呃……是。是的。」只是花在美人怀抱里,多少相形失色。
「趁着花的颜色还美,应该摆放在人多的地方给人们欣赏。貂大哥,请你开门,我想把这些花拿到祖屋去。」清淡甜美的声音,彷佛迷魂香味,令人在销魂间丧失理智。
就连保镖头子也呆了呆,险些点头就把门给开了。
「这……太阳大,走过去也有一段路,还是我派人帮妳拿过去吧?」刺眼的阳光彷佛是炎总思锐利的瞪视,不惊醒也难。
「不要紧,我正想散散步,晒晒太阳,而且这些花我想亲自摆放,貂大哥,同样是在炎家的屋檐下,不需担心。」
保镖头子在那恬静的笑容下开始犹豫,面对不曾有过的要求,难以拒绝,终于回过头去问了手下几句,确定炎慎语已经出门去了。
「好吧。镜夫人,我陪妳过去。」
平明镜点点头,望着铁门在她面前打开了,她却没有太多感觉。
走出蝴蝶园,依然是在炎家的土地上,就像一张网,走到网的边缘,还是在网内。
炎家的老总管看见她,一阵惊讶和匆忙,但很快掩饰,
「镜夫人,早。」
「总管,已经快中午了。」平明镜浅浅一笑,「我想把这些花放在客厅。」
「好……我去拿花瓶。」老总管望着她身后五名保镖,对带头的那一个瞪一眼。这个蠢儿子!希望别给他闯祸!
保镖头子若无其事地转开脸,其实内心也是七上八下,一双眼睛始终紧盯着平明镜的四周动静,不敢稍有松懈。
她把花拿进客厅,一枝一枝慢慢地修剪,一大把的兰花,有不同的品种和许多种颜色,她慢慢地摆放,调整位置,插在一只绿色花瓶里。
相对她的优闲和从容,围在这房子里的人们全都神色紧绷。虽然说炎慎语已经出门了,但只要平明镜多待一刻,这屋子里上上下下,谁都难免心里一份不安。
似乎愈不安,不祥的预兆愈容易成真。一束花还没修剪完,守在外面的保镖紧张跑进来。
「貂头,二爷回来了!」谁也没料到,才出门不久的炎慎语会突然转回头。
「什么?」老总管和保镖头子都吓一跳,脸色乍变。
「镜夫人……请赶快离开吧!」老总管匆匆走过来,眼看着她气定神闲,还有心思调整花的位置,他更加着急。
「镜夫人,请走吧。」保镖头子也过来请人。
平明镜望着这对父子,浅浅一笑,「我跟二爷好久不见了,既然碰上面,应该向他请安。」
「镜夫人,如果被少爷知道了,我儿……这只笨貂怕会被刮掉一层皮给人披了。镜夫人……」
「……我从后门走吧。」终究心软,不敢为难了谁。要见炎慎语一面的希望恐怕又落空了。
她放下花剪,把剩下的花搁下起身,跟着保镖往后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