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翔风,那个自己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晴光猛然坐起,也不管全身酸痛,就想下床。
“晴光,你在做什么?别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呀!”司徒漠赶紧阻止。
晴光却架开了他的手,并瞪住月翔风说:“你害得我还不够吗?还想来做什么?”
“来点醒你,任晴光,”不料他不退反进,逼到她面前来。“骊山有个地方不能去,我早让司徒兄转告你,谁晓得你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地方好玩,硬是趁司徒兄与云派诸人畅饮时,偷偷溜出去,又因为人生地不熟,摔到硫磺道的山玻上,若非凑巧被路过的我给‘捡’了回来,真不晓得你还要在那里待多久?”
“是啊!晴光,在夜宴上一转眼不见了你,可知道我有多着急。问罗云也说没看见你,他甚至还差遣下人出去寻找,若说邀你赴宴便是暗算,那也……”
晴光跌坐回床上,与翔风对望。你撒了谎!
而他眼中的答案则是,不然你想让他们知道什么?
“那也太不知好歹了,是不是?司徒。”如今也只能顺着月翔风编造的故事讲。
“晴光?”她的声音抑郁,表情冷漠,浑然不似平日的模样,司徒漠突然觉得慌张。
她讨厌这样,讨厌说谎,讨厌欺瞒司徒漠,尤其讨厌和月翔风拥有共同的秘密。
“我想休息了。”索性躺下。
“晴光……”
“走吧!司徒兄,你也不想损害任大小姐的闺誉吧?我都要走了,你再不走。岂不——”
“够了,”晴光扬声:“出去。”
翔风当然知道那是针对自己而发的逐客令,不过还是拖着司徒漠一起往外走。“走吧!司徒兄。”
看着她向内翻躺的背影,司徒漠终于放弃,和月翔风一起离开,对于晴光微妙的心理全然不知,也全然不察。
她讨厌他,不,不是司徒漠,而是月翔风,她讨厌月翔风,讨厌他、恨他,既想要远远的离开他,又想要……不!
蓦然闪现的念头,几乎让她整个人弹跳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对月翔风产生……
真的不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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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距离他们从骊山回来已匆匆过了十天,华山上开始有早冬的气息。
晴光从五里关经桃花坪,过方洞,到十里关,再往南行后,名为“莎罗坪”的小平坡便已经在望,果然是适合练武的地方。
她微笑着正要飞掠过去,却又打住了脚步,只因为发现那里似乎早有人在。
说“似乎”,是因为从这里看过去,只看见一个飘忽的灰影,要说那影子疾如闪电,也不夸张,忽上忽下、乍左乍右。快得教人自不暇给,那是谁呢?
大凡练武的人,对于武功总有份天生的喜好,晴光自然也不例外,不知不觉便看得入迷,还在心底频频赞叹,好!妙!极好极妙。
但最妙、最绝的还是她完全肴不出这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功夫,瞧那“影子”手巾似乎并无兵器,那这应该是一路拳法,可是又不像呀!或劈或刺,还是剑术的手法,那么这究竟是什么呢?
实在是太好看了,看到入神,看到入迷,竟忽略了脚步。
“谁?”
糟糕,被发现了,晴光第一个反应是蹲下来,同时抽出腰间的铁扇捅开来,本能的往胸前一护,却还走被那迅速飞来的脚尖给挑掉了。
“啊!”
兵器被夺乃是练家的大忌,晴光又惊又急又慌,立刻出手想捡回来,想不到仍是慢了一步。
“还给我!”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两人素昧平生了。
但那个灰衣人像是完全听不到似的,非但没有停下脚步,还往前疾飞,逼得晴光只好一路的往上追。
十八盘?虽然华山自莎罗坪开始,景色渐渐展其风华,但相对的,登山途径也越行越险了,而“十八盘”顾名思义,正是会令人冒冷汗的险路。
“把铁扇还给我呀!”
“有本事的话就上来拿。”
从他修长的身影,晴光早猜到灰衣人是个男子,如今听到他沙哑的声音,更加确定先前的推测,只是为何听来还外带一丝熟捻?
“好,你等着。”晴光不服输的好胜心被挑起来了,立刻加强脚劲。奋力追去。
然而气人的是,不论她怎么追,用什么样的方式追,和那个灰衣人始终保持着五步之遥,怎么也拉不近距离,让她越追越心惊,这个人究竟是谁?功力又高到什么程度?
盘旋曲折的十八盘过去了,尽处已可看到布满苍松翠柏,完全不受秋冬天气影响的青柯坪。
好,就在这里,一定要夺回铁扇。“喂,不论你是何方神圣,总之先把扇子还给我。”
那个人始终采取背对或侧对她的姿势,不让她看清他的脸,如今分明听见她的呼喊,却还是不理不睬,反而舒展双臂,开始……不会吧?
他竟然在她面前练起她的扇功来,伸左臂,斜转身势,往左一个斜卧,再把执扇的右手往回一撤,正是她的第一式:流光。
然后手足齐敛,往回撤招,再突往下一杀腰,以左脚尖做轴。迅速转圈,舞出第二式:三满。
“太惊人了,不但扇在他手中,连技艺也被他学去了,而且就算她满心不愿承认,事实也已摆在眼前,他使的扇功丝毫不逊色于她,甚至还有凌驾其上之势。
“还给我!”
气人呀!气人,为什么自己说来说去,就只有这一句话呢?为什么?
“技非至尊,铁扇也不会想要随你吧!”这回他甚至没有先招呼一声,就往前奔。
来华山也有一段时日了,当然不会不清楚再往前行是何处,一至回心石,便可以看到兀立于前的千尺幢,虽然实际上它只有三百七十多个石级,但因极其陡峭。所以看上去便犹如千万级,具难如登天之势,一般人到了此地,少有不却步的。
要她上千尺幢?可以,她又不是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之躯,别说是三百七十多级的石阶了,就算三千多阶也难不倒她,问题是……
“晴光,总管就要出门了,你在哪里?”
她不禁在心中暗叹一目气:唉!问题就在这,父亲自今天起将有十目远行,她不得不送。
“等一下,司徒,等我——”
他已来到眼前。“不能等了,走吧,你总不能让总管反过来等你吧!”
“但是我的——咦?哪里去了?”才跟司徒漠请一、两句话.再回头看时,已不见那个灰衣人的身影。
“什么?”
迎上司徒漠关切的眼神,她反倒无言,兵器被夺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暂时还是别让他知道的好。
“没什么,”虽然原因不明,但晴光却肯定那灰衣人一定会找机会把铁扇还给她,便率先往山下走。“走吧!司徒,不然待会儿爹又要发我脾气了。”
出乎晴光意料之外的,是她虽然到的稍迟,任清辉却没有怪她。
“爹,一路上小心。”她送上软貂披肩,恭谨且难以掩饰挂虑的说。
“这话应该由我来说才是。”
“爹!”
任清辉露出难得一见的慈爱说:“丫头。”
“爹。”晴光趋前一步。
“眼前天门派的情势……”他突然欲言又止。
“我知道。”
“你知道?知道什么?”他立刻望向司徒漠,司徒漠则慌忙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