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柔和一点也安抚不了她,倒像在她的怒火上淋了一道油。
「我生什么气?」她跳起来。「我有什么气好生的?不过是有个莫名其妙的坏蛋把我家当酒店,来去自如罢了,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我留了字条啊。」
「字条!」
她冲向厨房,并回头两次以确定他跟进来了。她抓下仍贴在冰箱门上的纸条,在他眼前挥着。
「『孤芳自赏去了』。你管这叫留言吗?这种沙漠地带的密码,恕本人才疏学浅,有看没懂。」
他又是一阵大笑。「我找你一块上山,你不去,我就自个儿踏青赏花去了,不是孤芳自赏是什么?」
「胡乱用成语。」她仍怒气冲冲。「而且你根本不是一个人,有人开车送你回来。」
她看都没看见他有任何动作,突然间,他已紧紧抱住了她。
「不要……唔……」她骇然大叫,却变成一声闷哼。
他闪电般盖住她的唇,霸道地吻着她,双臂坚定地环住她,使她无法动弹。
绡瑶屏住呼吸,僵在他怀里。他的嘴唇施加在她唇上的压力,令她的脑子呈现片刻停电般的空白,接着全身又如触电似的一阵战栗。
她没有回吻他,可是隔了好半晌才想到要反应。
她使劲推开他。
「你好大的胆子!」她大吼。
他凝视她,满眼都是笑意,也漾满了嘴角。
「你质问我行踪的口气像太太质问丈夫。」他温柔无比地指出。
「我……」
绢摇欲辩的声音消去。他说的好像有点……是真的。她脸颊飞上满天红霞。
「你都用这种暴力的强制方式吻你太太吗?难怪她要离……」
她发现她又被拉回他怀中。
「刚才那是要阻止你大吼大叫,现在这才叫吻。」
「不……唔……」
这次覆住她的唇异常地温柔。电流由她嘴唇穿进她头顶,透过她的身体,流向她脚底。
他的手臂温柔地拥着她,他一遍又一遍用奇异的、柔软的嘴唇和舌尖,无比轻柔的刷拂她的唇瓣。她站着不动,这种温柔教人无法抗拒。更可恼的,她发觉她也想吻他,而且地无意和自己抗拒。
绡瑶伸出手臂环住他的颈项,因为她的双腿发软打颤。他将她拥近些,他的吻跟着深入她如花辫向他迎启的双唇。
仿佛有一股未知的磁力主宰着她的全部意识,使她身不由己的投入其中。而他持续温柔的吻,犹如大海,一寸一寸的将她吞没。
她突然猛力推开他,自己也喘着气退后。
「不要再这样做。」她的声音沙哑得她都不认得了。她深呼吸,设法镇定体内惊人地奔窜的激流。
「小瑶」他向前一步。
她往后退开。「不要,别把你的怨恨发泄在我身上,我不是你该怨恨的对象。」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怨恨?你在说什么,小瑶?不过是一个吻而已。」
「我没那么天真,我也不笨,许多不可收拾的后果都是由一个吻开始的。」
「你认为我吻你是因为怨恨?」
「我该怎么想?」她觉得眼睛似乎模糊了,她浑身发抖。「不是愤怒驱使你来找我吗?你没为发生的事情怪我吗?你不是相信我该为你的损失负责吗?你要利用我的身体,达到你泄愤和报仇的目的,不是吗?」
「啊,老天。」半晌,他举手用力抹一下脸。「不,不是这样的。」
她望住他表情错综复杂的脸,她自己的心情同样复杂。
「我绝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小瑶,请相信我。」他的目光和声调皆十分恳切。
「那你如何解释你的行为?」
他静默一会儿。「我不知道。」他耸耸肩。「情不自禁……出于……自然反应。我不知道。」
她深深、深深的吸一口气。「你不可以再这么做。」她的警告软弱无力。
他两手塞进裤子口袋,低头看着他运动鞋上的泥土。
「我不该来的,我把事情弄得更乱了。」他只是自言自语。
「你总算明白了,你本来就不该找上我的。」
「不,我比来之前更不明白了。」他抬起来注视她的双眸痛苦而沮丧。「今天我去 山上,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回来以后发现我不在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还没有时间真正的冷静思考。」
「你怎么上山的?」
「朋友送我去的。」他坦率回答。「我原本要好好想想我该做的一些事,结果满脑子想的是你,和你和古明礼之间的关系。」
她脸又红了。「我和明礼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我知道,所以我更恼,因为我没把自己生活里重要的事情理出个头绪,反而又惹出新的、无谓的烦恼。」
「我看你回来的时候挺开心的。」
「对,我想念你,我很高兴回来见到你,你还为我留了晚饭。你知道有多少年没人为我做饭了吗?更别提等我回家,为了我不见了而着急,为了我迟归而生气,我乐昏了头了。」
他一口气没停地说。
她却听得满头雾水。「你语无伦次的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他诅咒一声,看她一眼,补充说明。「我在骂自己。」
绡瑶摇摇头。「我看你是疯了。」
她想问他的朋友是男是女,继而记起她不久而被他当太太语气的误会,只好闭着嘴。
「我若疯了,我就是世界上最正常的疯子。」他咕噜着打开微波炉。「你真的为我做了菜。」
他感动的口吻使她很不自在。
「我说过,那是剩菜,我常多煮一些吃的留给隔壁的狗。」
「随你怎么说,我饿惨了,真是狗食我也不在乎。」
绡瑶注视他狼吞虎咽,边啧啧夸她的手艺,不由得有些奇特的满足感。
「你的朋友既然接你上山,又送你回来,为什么没请你吃饭?」她故意漫不经心地问。
「他送我到山脚就走了;回来时,我走了很远才搭到便车。」
「搭便车?在香港有人让你搭便车?」她不相信。「你在路边表演脱衣舞还是露你的大腿?」
他露出他洁白的牙齿。「我唱歌。」
「唱歌?」
「嗯,唱『归来吧』。」
「磋……下次你该脱掉衣服假装在那缝补,然后念『游子吟』。
「我不会念诗。」他放下筷子,满足地打个饱隔。「真好,好久没享受这般的家庭温暖了。」
他该不会已摸透了她的弱点,借机博取她的同情吧?绡瑶提醒自己不可再犯心软的毛病。
「不要太温暖了,这儿不是你的家。」她硬着心肠回他。「你答应明天一早就走,你别忘了。」
他整个表情静了下来,几乎有点悲伤的样子。
「我没忘,我会走的。」他静静说,收抬起碗筷拿去厨房,开始洗碗。
她终于无法控制地于心不忍起来。
「你明早要去哪?我上班前可以先开车送你过去。」她温和地提议。
「我还不知道。」
她看着他垮垂的宽肩,无助的背影,几乎想过去安慰他。她紧握住双手,阻止自己靠近他,万一他会错意又吻她……其实那满诱惑人的。
这想法吓了她一跳。
「唔,你想一想,明早再告诉我好了。晚安,泽光。」
她快步逃出厨房,没注意到自己叫了他的名字,更没看到他惊讶而偷快的笑容。
绡瑶关上门,脱下衣服,换了睡衣,然后瞪着房门,打不定主意要不要锁上它。她怕他来找她,又希望他来找她。做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内心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困惑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