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弹得全心投入,台下的听众们亦如痴如醉。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快速的流动着,那流畅的姿态如行云流水般怡然自得。
贵宾席上一双如豹的眼瞳紧盯着她不放,连她专注的蹙眉、低笑,那双眼睛都如数捕捉。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她优雅的收拢双手,台下的观众抱以如雷的掌声。她习惯被这样的欢声雷动所包围着,脸上并未露出一丝窘迫、羞涩。
徐雪凝姿态款款的走上前,双手微拉着裙摆,对着台下无数的观众敛眸微笑。
在轰隆隆的掌声中,敏感的她强烈感受到一道强势的目光,那种被注目的感觉在每场的演奏会里都曾出现,她始终以为是偶尔出现的狂热乐迷,然而那感觉就数今天最为强烈,强烈得让她几乎呼吸困难。
她抬起眼眸,翘首远眺着,出于本能的在席中逡巡,她想逡巡这双深具魔力的眼睛的主人到底是谁。
就在万头聚集的贵宾席中,她毫无预警的见到了一个她完全没有想到会再看到的人。
那人目光如炬,定定的销定她。
两人四目交会,徐雪凝的心跳宛如雷鸣,剧烈得几乎让她几乎招架不住。
最终,她握紧拳头,用深呼吸平复震惊,佯装无事的旋身正准备离去,一名翩翩男子捧着一束鲜花,表情甚是别扭的上台。
是好友裴君右的老公,樊孝昀。
见他不自然的抓着花,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想必是被君右临时抓来献殷勤,所以手足无措的有趣。
方才的压迫被这插曲和缓不少。
“谢谢!”徐雪凝接花束,并小声问,“献花不献吻吗?”存心捉弄人。
但见樊孝昀脸色僵硬的往台下太座的位置一瞥,没想到他妻子正用一种鼓舞的目光催促他献吻,樊孝昀真后悔自己为什么一时冲动答应上台献花。
“对不起,冒犯了。”樊孝昀心不甘情不愿的执起徐雪凝的手,很绅士的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然后落荒而逃。
台下的裴君右跟母亲为之气结,责难樊孝昀的木头。
徐雪凝好笑的看着这一家子,再次对听众挥挥手,避开那明目张胆的眼神,从容的走向后台。
贵宾席上的张让讳莫如深,好整以暇的坐在位置上,人潮逐一散去,他亦不动如山的安坐原处。
直到有人趋近他的座位……
“总裁,该走了。”赵诚瀚附耳道。
颔首,张让起身往后台的方向走去。
休息室外的走廊上。
“你当真不到我家小住几天?”裴君右问。
“过些日子再去打扰你,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了,再找你聚聚。”
其实她是需要一点空间好好沉淀刚刚那双眼睛所带给她的波涛震撼,她没料想到会这么快见到他。
“一定?”
“当然。”她保证,“你都大方的把老公推上台为我献花,我怎么能不登门拜访?”
徐雪凝忍不住和好友掩嘴取笑着一旁面色泛红的樊孝昀。
“那你好好休息,我们电话联络。”
“谢谢你今天来捧场。”徐雪凝真诚说道。
“再见——”裴君右挽着老公离去。
和君右一家人寒暄后,她转而走向休息室。
经纪人巩华俊在里头摇头晃脑的,煞是可笑。
“华俊,你可以先回美国,我会在台湾停留一阵子。”徐雪凝坐在镜子前准备卸去脸上的妆,头也不回的对着经纪人说。
“好,你好好休息吧!表姨知道吧?”巩华俊在一旁踅着,不知该不该告诉。她,这次的赞助者居心叵测,要她多加小心。
“知道。”她将卸妆乳涂满脸,细细的推揉着。
巩华俊在思考着,以往他都会在她身边陪着,而他八面玲珑的滑溜程度总是无人能及,可是,这一次即便是他这经纪人守在一旁,都未必能招架那个强势的赞助者——智升集团总裁。
“雪凝。”巩华俊走向她。
“叩叩。”
休息室的门被轻敲了两声,随即便打了开来,一束玫瑰从天而降。
徐雪凝、巩华俊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门口的人。
“嗯……雪凝,这次的演奏会就是由智升集团出资邀约,这位是张总裁。”他转而对张让说:“张总裁,徐雪凝小姐要休息了,显然无法赴任何约会。”身为经纪人的他只得打头阵扮黑脸。
“我来接雪凝。”张让说。
赞助人……徐雪凝呆愣了半晌随即恍然大悟,他是故意的!
是他用演出的机会将她引回台湾——
张让径自走进休息室,倚在墙上等候,玫瑰花搁在桌上,“这是兰薰山庄前面的花园所栽种的玫瑰花,你还记得吗?”
“张总裁——”巩华俊发现,这家伙不只强势,而且很难摆平。
“我想亲自送你回家。”他平静的说着,视线却直落落的抛向徐雪凝,似是催促她卸妆的动作该继续了。
徐雪凝抽出面纸拭净脸上的卸妆乳,接着转过身,眼眸冷淡,“我的经纪人会送我回去。演奏会已经结束,张总裁有事吗?”
“我送你回去。”他依旧如此说道。
“张总裁,我会安排雪凝回到下榻的饭店,不需要您纡尊降贵。”虽然是赞助助人,基于保护旗下音乐家,巩华俊不得不明确拒绝。
况且徐雪凝现在的知名度可不容小觑!
“你没告诉他,你是我的妻子吗?”张让脸上温和的瞧不出一丝情绪,语气也很平淡。
“妻子?”巩华俊提高音量,不解的看着他们。
“你——”僵持了几秒钟,“OK!我搭你的车,但是别再这样捉弄我的经纪人。”徐雪凝不想再和人讨论她和张让的关系,只得如此说。
拭净手上沾染的卸妆乳,徐雪凝拿起衣服,转身离开梳妆台,她不想让人看见她微愠的模样。
“雪凝——”巩华俊追着她欲走入更衣室的脚步。
“停!我要换衣服。”徐雪凝阻止他的亦步亦趋。
一旁的张让原本还因为有人在众目睽睽下亲了她的手背而怏然,不过现在却因为看到她富有生气的模样而高兴。
更衣室的门在他面前关上,“张总裁,”巩华俊转而对张让说教,“我的音乐家只作演奏,不作任何荒谬的配合,既然雪凝允诺你,我暂时当你是真的很君子的送她回家。但是希望待会我打电话到她歇息的房间时,她会一个人安稳的在床上歇息。”
“如果当初你的态度更高傲些,今天又何来这些麻烦事?”张让打了一记回马枪。
“你……”巩华俊一时语塞。
早知道台湾的赞助者这样鸭霸,说什么他都不会帮雪凝接这个演出机会,因为太危险了!
徐雪凝换上宝蓝色裤装走来,对巩华俊说:“Keen in touch!”转而看着张让,“走吧——”
“请。”张让曲弓着手臂,让徐雪凝勾着他,并肩往外走去。
巩华俊被甩在后头,不知如何是好。
“雪凝,雪凝——”他还在试图阻止。
“华俊,没事的,别担心。”她挥摆着手要他宽心。
张让遣回司机,亲自驾车接送。
三年,台北的街道依旧繁华拥挤,街道两旁的灯光仍是闪烁耀人,只是现在的心境已有不同。
徐雪凝望着窗外,有种景物依旧人事已非的惆怅。
“怎么不说话?”张让问。
座位上的她闷不吭声,摆明了拒绝开口说话的态度。然而实际上,她是紧张的闹胃疼。
即便分隔许久,她对张让还是有种畏惧的心理存在,况且她还在担心着他不明的意图,胃当然会紧张得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