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洪总管的说明,这回轮到柳云昭吓得目瞪口呆。捂住说不出话来的唇瓣,她怨恨的瞪着已经笑不出来的席湛然。
此时大厅里又呈现一片悄然,四位长者莫名其妙的发觉彼此的儿女间竟然产生了他们所不能了解的怨恨情爱。
在—旁看了这场戏很久的沐倩影,脚步款款轻盈的来到席湛然而前。
“湛然表哥,这婚约你是退还是不退?”
“不能退!”席湛然打破沉默着急的吼着,“云昭,你千万不能退婚!”
“为什么?”柳云昭忍不住流下泪,痛心疾首的一步步直退,“和我有婚约的人是你?故意冷落我两年不来迎娶的是你?爱我难分难舍的人也是你?”
悲痛的泪洒大厅,柳云昭无法接受事实的转身奔离。
* * *
“这下该怎么了结才好?”
一脸凝重的席威心情烦乱的在书房外踱步,在望见书房里头的情形后不禁重重的摇头。
三天前,柳云昭哭着离开大厅后,席家二老立即拉着也苦着一张脸的席湛然,一言一语的逼问出事情的始末。
席湛然娓娓道出和柳云昭意外相遇的经过,由亏欠变为责任,再经过相处之后,两人已互表爱意。
听到这里,恍然大悟的席家二老也不得不感叹缘分的捉弄。
只可惜整件事情无法顺利的落幕,在他带着万分歉意的表情赶去秋水阁向柳云昭解释时,柳云昭却来个避不见面,让兴匆匆赶去陪罪的席湛然铩羽而归,干脆也同着柳云昭将自己关进书房里。
“是啊!都三天了,唉!”
席夫人忧烦的望了一眼这三天来一语未发、一直待在书房里写字的席湛然,不仅是摇头,更是叹息。
听柳家二老说,云昭这三天来就一直待在秋水阁里绣花,一步也没踏出。
这两个孩子怎么全然一个样?
正当席家二老着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刻意来到书房外的沐倩影,秀美的容颜上不同于两个老人家的忧色,反而漾着笑意。
她以着轻盈的步伐来到半启的窗户外,水眸在瞧见席湛然写了三天同样的三个字后,不禁绽开了笑颜。
“姨父、姨母,方才倩影走了一趟秋水阁。”她刻意扬高声音,语带保留的朝席湛然一望,立即见他有所反应的微微一颤。
“怎么了?云昭她有说什么吗?”
等着柳云昭开口苦等了三天的席家二老,慌慌张张的围着沐倩影,两张刻有岁月痕迹的脸上均漾满了期待,
“云昭姑娘她……”偷瞄了一眼正在写字的席湛然,沐倩影发觉他似是慌乱的写错了笔画,“她并不在秋水阁里。”
书房外席家二老失望得又是叹声连连,而书房内愈写愈错的席湛然,在气闷的撕碎写错的纸后,又屏气凝神的拿过另一张纸再写。
而静望着这一切的沐倩影,却偏偏不让他好过。
她清了清喉咙,绝对要让他没任何心思再写字。打破沉默自动冲出书房。
沐倩影在席家二老的叹息声未尽时,故作神秘的开口:“不过听说他们柳家三口……”她又留意到表面上虽在写字,心思却飘到房外的席湛然停顿了下。
“他们怎么了?”昨夜才上秋水阁和柳家二老商讨不出对策的席家二老,又争先恐后的围在她身边。
“将会在早膳后起程回扬州。”沐倩影边说边望着席湛然,这一回他不但又将字写错,就连握在指间的笔也砰然落地。
“早膳后?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烦恼了三天,也三天没好好进食过的席家二老,这才发觉他们好像连早膳也忽赂了。
“将近午时。”沐倩影凝望着—片晴天朗日,很好心的向他们提醒另一件听来的消息:“午膳再过—会儿会在偏厅备妥。”
“午膳!”席威骇然大叫,“那、那柳家三人……”
“没耽搁的话,他们一家子也该走到城门口了。”
在席家二老惊愣得说不出话来之际,蓦然,紧闭了三天的书房门冷不防的由内猛然被拉开,不但将席家二老回不了神的思绪给吓了回来,就连有心理准备的沐倩影,心头也不可避免的轻颤一下。
被吓着的三人,目光一致瞄到将房门拉开的席湛然,在朗日的映照下,他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少了生气多了愁郁,眼里净是读不出的惶急。
“她不能回扬州!”席湛然语调坚持的说道,丢下瞪大两双眼眸的双亲,如风似的疾奔出书房,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抿着粉唇,沐倩影莲步轻移的转身走进书房内,在取出一张写着字的纸后也俏然离开。
“湛然要去哪里?”
愣愣的,席威很莫名其妙的拉了拉妻子的衣袖。
“不知道,我们看热闹去吧!”拉着反应慢半拍的丈夫,席夫人二话不说的也跟着急起直迫。
* * *
“云昭,你已经绣了三天了,还不烦吗?”耐心的敲着房门,柳夫人关切的反复劝着。
而在房内,三天来都没停过手的柳云昭仍是专注的低头猛绣,桌上、地上皆堆满她纹绣的布块。
“我的好女儿啊!你就行行好别再绣了成吗?”
和席家二老商讨了一夜未睡的柳老爷,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又劝又哄仍是阻止不了女儿已绣了三天足不出房的行径。
而将自己关在房里的柳云昭,正神思恍惚的绣着布,对房外苦口婆心劝了好些时候的话置若阁闻。
指间的银针在她分心之际糊涂的扎痛了手,这才让她惊急的回过神,也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又绣错了。
这已不知是这三日来绣错的第几回了。
没有如前几次将绣错的布随手抛去,柳云昭反倒将已绣了三天,呈现疼痛的玉指轻抚着布面上未完成的纹绣,—针一线、一丝一缕,皆是她的心血所织结而成。
轻咬着因这三日不眠不休而红润尽失的芳唇,映进柳云昭眼里尚未完成的纹绣,此时却模糊,拼凑成另一张俊美的脸孔,握住她这三日来无法平静的心。
自从三日前,因为在极度的惊怒和怨恨下拒见上秋水阁解释的席湛然后,柳云昭终于明了什么叫作后悔。
她要的,只是他一个合情合理且诚挚的解释。
可是她竟在太过意外的讶然和满腔难容的气怨下,将想表达歉意的他给轰出秋水阁。
哀然长叹的徒生悔意,像在处罚自己三日前那太过冲动的举措,柳云昭不顾指尖上泛疼的感受,不停歇的再执针引线,将心头累积如山的意念及懊悔,一一纹绣在另一块红色的锦布上,一如这三日来的执着。
蓦地,他的名字映上柳云昭酸涩的眼,这三个字如刀刃般割划着她的心,又如柔风般徐徐的吹拂上她的心头,提醒着她悔不当初的那一刻。
还盼着在第一次拒见之后,席湛然会不放弃的再接再厉上秋水阁陪罪,只是她日也盼、夜也盼,就是等不到带着歉意而来的他。
在这三日里,柳云昭有好几次想踱出秋水阁,主动找席湛然问个明白;但在几番慎思后,她又颓然放弃,只能无奈的苦守在房里,烦乱的思忖着他没再踏上秋水阁的种种缘由。
直到她分心注意到房外的爹娘早已悄然离去,房门让人由外推了开来,这才惊觉过来。
“湛然!”欣喜的低呼逸出她三日来极少开口的芳唇,柳云昭等不及那人踏进房内,连忙抬首迎目而望。
这一望顿时失落得更深,清丽的丽颜上笑意尽失,一道浮上凄然的眸光扫向突然造访的沐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