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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页

 

  形势比人强,她没必要和他们抗衡。在申家她要打的仗可多着,能少一事就别惹是非,自找苦吃。

  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平芯红答允了出游的提议。即使她无法抵抗申叔华在自己心头引起的震撼,有外人在她还不至于没有节操得对他投怀送抱。元禄也得找机会认识自己的父亲,她没有权力阻挠,大人的恩怨孩子不该跟着受罪。

  不过她却没办法保证能对这个新生的申叔华释怀。

  现在是因为记忆消失才导致他的改变,但是哪一天他恢复了记忆,是否又会故态复萌,届时老迈的公婆又得承受一次打击,年幼的元禄是否能了解他的父亲本性就是如此,并非因他之故。

  这个男人总是令她心中五味杂陈,分不清爱与恨孰轻孰重。

  * * *

  申家宅子北苑的书斋里,教书的先生有一句没一句地引导惟一的学生背诵论语。

  他对这份工作并不看重,他知道这份工作是平芯红为了防止他介入申家产业的手段。当初他是凭着和申老夫人的亲戚关系才得以进入申家,但是他也是个少爷,是个表少爷,身份地位不逊于申叔华,没道理他得屈就在别人之下。

  吴天浩从来就不因为自己的出身不好而羞耻,相反地,他还处处以谦冲有礼的形象将自己和申叔华划清界线,不让人将他们相提并论。两相比较之下他的优秀有目共睹,自然更教人敬重。

  既然老天给了他这个机会平步青云,他断无放弃的道理。眼前的沉潜只是在削减平芯红的戒备,好赢得她的信任;他的最终目的在人财两得,不只要申家的产业,还要平家的权势,将来他将成为江南呼风唤雨的要角。

  “可恶,太可恶了。”

  巧芸气冲斗牛地冲入书斋,打断了吴天浩教书说学的兴致。

  “不是叫你别有事没事就到书斋来,怎么将我的话当成马耳东风!”吴天浩高高在上地斥责。

  对巧芸他可没有耐心像对平芯红一般,若非她还有可利用之处,他老早就不多费心神搭理她。

  “如果没有人给我气受我才不会过来呢!”巧芸的身子气愤得不住颤抖。

  吴天浩让孩子停止背书。“行了,家宝。去花园里走走,我有话和你娘说。”

  申家宝呆滞地点头答应,桌上也没收拾就往花园跑。

  私下吴天浩总拿申家宝和申元禄比较。同样的年纪、同样的条件,怎地申元禄会是如此聪敏伶俐、举一反三;反观申家宝,小小年纪就有脑满肠肥的迹象,长进的只有身子的重量而不是智能。

  亏他还是他的种,吴家若让他继承绝对传承无望,想来怎不令他担忧。

  “你怎么不赶紧将那对母子解决掉?难道真要等申叔华恢复记忆,想起是我们俩买通歹徒,将他剥个精光,五花大绑之后丢入海里的吗?”巧芸先声夺人质问道。

  “错了。一切计划都是你的构想,我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在当日找他一块儿去喝酒,阴错阳差地碰上歹徒罢了。”吴天浩重复着千篇一律的说辞。

  五年来只要有人问起,他总是说他只是碰巧遇见歹徒,从不改口。官府本想对他用刑,看他招是不招,可碍于申家二老信他颇深,力保他的清白方才作罢。这一招走的是险棋,但是若不在刀口上求生存,又怎么能安然度过。

  在申叔华未出现之前,巧芸并未发觉情势对她有多不利。她总认为与吴天浩是同在一条船上,水面无波,两人便可相安无事,等着申家的财产入袋,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若是出现惊涛骇浪船翻覆,两人便是同命鸳鸯,共赴黄泉,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但是眼前呈现的状况是:若此事东窗事发,她会成为众矢之的,百口莫辩,除了死路一条,没有第二个选择。

  危机感在巧芸的内心里扎根,她开始怀疑起这个台面下的枕边人。

  “是吗?那我呢?我又算什么?”巧芸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开始探究在吴天浩的心目中,是否将她当成了代罪羔羊。

  “你当然是无辜的。”吴天浩毫不迟疑地回答。“别忘了你是申家的二姨太,叔华也是你的良人,你的荣华可全系于他一人,怎么可能涉案。那不是和财神爷过不去,自找麻烦吗?”

  巧芸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想看出他是否在哄骗她,但是只有类似诚挚的坦白,并无其它。自认阅人无数的她确定,他若有心骗人,一定能为她所察觉,瞒不过她的眼睛。

  她所不知道的是,利欲熏心之下,吴天浩早已练就可以面不改色地撒下瞒天大谎而不会有所愧疚,否则又怎么能策划出这么残酷不仁的罪行。

  巧芸是一颗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但是目前时候未到,待时机成熟他会毫不留恋地弃她于不顾,送她进官府供大众大加挞伐以自保。

  这番说辞他已经在心中保留多时,就为了在她信心动摇之际用以安抚她,继续当他的挡箭牌。

  “先别说这些,说说是什么事让你甘冒危险闯进书斋来。”吴天浩立刻转移话题,不愿在诚信上打转,以免不小心露了马脚。

  巧芸的头脑简单,极易分心,果不其然,经他一提醒,她立刻想起先前令她怒不可遏的事情。

  “那平芯红太过狡诈,居然趁叔华失忆之际,故意和他拉拢关系,放着商行不管和他游河去了。”

  想起这事她还恨得牙痒痒的。府第上下都晓得此事,惟独她不知,还得自仆人的口中知道。背地里他们都在看笑话,还以为她不知道,待日后她当家主事,他们可有苦头吃的了,看她不一一辞退他们,断了他们的生路,她就跟他们姓。

  “那又如何。他们是正牌夫妻,一同出游极其正常,毋需大惊小怪。”对巧芸的担忧吴天浩不以为然。

  他倒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申叔华便不是他的对手,且不论事涉大小,行动前皆会与他相商,对他是言听计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不以为申叔华会有多大长进,瞧他回家时不是独自一人,而是劳师动众、大张旗鼓地便可见分晓。

  他对平芯红有信心。日积月累的歧见有其杀伤力,不是简单的示好便能修正。在这之中他可是下了不少工夫,对此有着极大自信。即使现在申叔华似乎已痛改前非,但是谁能保证他不会重蹈覆辙,又回归公子哥儿的本性。

  而他是绝对会在背后推他一把的。

  巧芸没有他的心眼多,不能明了何以他仍旧如此气定神闲,难道他不明白两人在申家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失去的可能吗?

  过去申家没有个男人持家,所以将大部分希望寄托在吴天浩和两个孙子身上,即使对家宝的出身多所疑虑,却都没敢声张撕破脸;但是眼前申家正牌的传承香火者回家了,申家二老便有恃无恐,定会对家宝的身世加以调查,不会再对她们母子和颜悦色。

  “难道你不怕他们夫妻在这期间培养出感情,等到叔华想起谁才是加害他的真凶后,他们夫妻俩再来个沆瀣一气,那时你我还有机会吗?”巧芸一想到这景象,忍不住打了个颤,寒意直窜。

  吴天浩不是被吓大的,他并不认为这种情况会发生在申叔华与平芯红之间,因为当初让他们夫妻失和的条件仍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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