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靖费劲爬起来,以为起码可以等到一句对不起,却只等来那群骚阿婆们的哄笑。
至于那林枫儿则连抱歉的神色也无,还是那般闲闲地依树而坐,吃她心爱的零食。
杜文靖抹掉一些脸上的乌泥,终于能够露出眼睛来,瞧瞧这个“特殊”到不懂抱歉为何物的女子——
真难得这种地方,还有年轻女孩,岂非如稀世珍宝?
虽然这女孩长相实在平凡得有点抱歉,但体念她年轻不懂事吧,年轻,很多事都是可以原谅的,不是吗?
原本计划发个脾气以示男子汉尊严的杜文靖,登时打消念头,第一次见面,总要给人家一点好印象嘛,因此他还是努力挤出黑人牙膏般的笑脸,开心地打声大大的招呼:
“嗨!”
可惜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嗨了半天,如沉大海。
难不成这女孩是聋子兼哑巴?
哎,太凄惨了,在这种母猪赛貂婵,年轻缺货的阿里不达之乡,他何敢强求?已经很不以貌取人,“不捡吃”到这种地步了,竟还碰上个聋哑学校出来的?
那她总该懂得手语吧?
杜文靖在心头琢磨半天。他倒也不一定是见色心喜的人,但即使是避难式的度假,出国旅游,若完全没发生点浪漫艳事,可以吹嘘一下,拍摄回去影像都是些年近古稀的阿公阿婆,人家还以为他是被下放到老人安养院了,岂不被笑掉大牙?也太对不起他的风流性格。
不行,不行,得想点办法。
嗯,好吧,出门在外嘛,不要太挑剔了,于是杜文靖就跟人家用比的,以自创的手语,表示:你好吗?
林枫儿依旧对他视若无睹。
咦——总不会还是个瞎子吧?杜文靖在心里嘀咕。
他掏出随身纸笔,想了想,不知她是哪一国人,瞧着像东方人,要不就是中国人,要不就是日本人,不太可能是希腊人,反正他也不会希腊文,因此决定用英文,在上面写着:“CanyouspeakEnglish?”递给林枫儿。
林枫儿瞧了纸片一眼,还是面无表情。
糟糕,难不成遇到文盲了?那他的运气可真不是普通的好。
正进退两难时,那群泳装阿婆已经涌向他来,拉走他,摆各种POS要他摄影。
要论脸皮厚,杜文靖绝对在世界排名之前。
人家林枫儿都摆明不理不睬了,他还丝毫不以为意地老是要去找她搭讪。
向那群阿婆打听后,他现在已经知道她不仅不聋不哑不瞎,还是个中国女孩,而且来自台湾,那不就是同乡吗?
那天瞧林枫儿一人在树下喝茶纳凉,他就跑过去,坐在人家对面。
“嗨,我叫杜文靖,可以请教芳名吗?”
“不行!”林枫儿回答得干脆。
杜文靖愣了愣,眸中迅速燃起怒火,搞不懂这一脸抱歉相的女孩到底跋什么跋,但愈是如此,他就愈是要逗惹她,看她如何!
她愈是态度冷漠,他就愈是嘻皮笑脸,她愈是不理人是吧?哼,他就愈是要她理他,这不是犯贱是什么?但杜文靖偏偏就是那种贱性难改的大男人。
他吊儿郎当地耸耸肩,戏谑地说:
“你很特别哦,搞不好是第一个到这种地方度假的中国女孩,而我恰好是第一个来这里的中国男人,你说,我们不是挺有缘的吗?”
“你常自以为能言善道吗?”林枫儿总算是以反问回答了,虽然口气还是冷冷的嘲讽。
“哪里,你过奖了,我最不会说话了,我最会的——应该是做人。”
天哪,怎有这么大言不惭的人类?
林枫儿果真受了太大的剌激,当场把一口茶喷出来,吐得杜文靖满头满脸。
哎,对方虽然不怎么美丽,但总是女孩,在某些情况下,男性让女性,仿佛也是很天经地义的,所以杜文靖很认分地掏出手帕来擦拭,而不是给对方一拳。其实若不是勉强按捺着,他倒真是挺想这么做的。
“奇怪,我总觉得你的声音听来挺熟悉的。”
杜文靖擦干茶渍后,还很不识相地掏了掏耳朵问。
当然熟悉啦,哼,林枫儿很庆幸做广播时的声音,都被她以阿法小子电脑里的多媒体声效略微改变了,否则现在就掩饰不了身分了。
“这就是你惯常用来搭讪的说辞吗?不嫌手段太老了?”
“用来对你吗?喔——”杜文靖装出一脸恍然,点点头,邪里邪气地说:“我都还没决定是不是有必要这么做,倒先被你识破了,不过,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我向来对于不同等级的女人,就采用不同等级的搭讪辞——”
杜文靖话没说完,林枫儿的杯子不知怎地突然向前飞,砸向杜文靖。
“好奇怪,今天的风可真大,连杯子都会飞哦——”
林枫儿慢条斯里地说。
被砸个正着的杜文靖,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了,不过转念间,他又风度翩翩地笑了,而且笑得挺坏的,继续未完的话题:
“斯斯有三种,而通常呢,女孩也有三种,一种是有波无脑,一种是有波脑又好,这都没什么问题,最麻烦的,是第三种,无波脑坏的女孩,常常自视太高,如果又加上长得实在有点抱歉,那她这一生,可能就真的会过得很抱歉了,对于这第三种女孩呢,我通常是采取比较同情的态度,搭讪时所采用的手段,也会尽量降低标准——”
杜文靖这一串话,说得万分惊险,边说边躲,且闪且逃,时而还要腾手来捕接不明飞行物,而话还未及全部说完,就撑不下去了,已经被林枫儿愤丢过来的杯盘器具砸得落荒而逃。
饶是如此,杜文靖还是乐此不疲。
很奇怪,他就是爱逗这个每次看见他就板着一张脸的怪女孩。
她愈是冷漠高傲,他就愈爱找她聊天打屁,很希望能把她逗笑,但最后的结果,常是惹得她七窍生烟,而自己也被气得差点当场吐血身亡。
美其名为聊天,多是杜文靖自搭自唱的时候多,林枫儿回答的时候少。
或许是太无聊了吧,能找个懂中文的人讲讲话也好,否则杜文靖真难以解释自己干么老是在这个连中文名字也吝于透露,对他脸色总是不甚好的女孩面前受窘。
这实在太不像他了。
这女孩跋个二五八万的,长相平凡,身材五短,夸张点说,站起来,身高才到他肚脐上方一点点,有什么吸引人之处呢?
唯一令他能够赞美的,就只是那对美丽睿智的眸子,仿佛深不可测,有一股吸引人渴望跳进去一探究竟的魅惑力。
反正他就是学不乖,一次三次忘记前车之鉴,忍不住去撩拨她。
林枫儿真是恨死了他的阴魂不散!
她都已经逃家避难流亡海外了,竟还在这里碰到他,难不成她还岂避再避?
笑话,她又没犯法,充其量,只是不想被人招惹,但安宁的度假光阴,却又叫他给破坏掉!怎不令她懊恼?
难不成他上辈子和她有仇啊?才让她在这一世里,受尽这个家伙的迫害。
说迫害,一点都不夸张。他已经严重干扰到她,带来巨大的精神威胁。
下次他再敢来,就拿锅拿铲,把他给轰到地中海去喂鲨鱼!
林枫儿歹毒地想着,在幻想里,愈歹毒地凌迟他,才能略消她心头之恨,虽然她并不肯定地中海到底有没有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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