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奉岩知道自己一个外人处在这种气氛之中有点尴尬,从同事们的眼神里也可以看出,他们对于自己迟迟没有回避有些讶异和好奇,但是来者不善,柴汉慈个头又比人娇小,安奉岩很担心她会吃亏,所以终究厚着脸皮没有离开。他没有立场开口相劝,所以只能悄悄移动位置,正好可以斜挡在柴汉慈身前。
不过柴汉慈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反应。结束通话后,她旋过椅背,面对着那个陌生女人,毫不畏惧地直视那女人如刀刃般锐利的眼神,秀丽的脸蛋上毫无表情,淡淡地开口说:
“我不认识你,如果你是为了私人的事而来,那就没什么好谈的。”
“你没有什么好谈的,我可有很多话要说呢!”女人说话的声音不小,气焰也很高张,显然有意要让柴汉慈难堪。“怎么,不敢面对我吗?心虚了?”
女人兴师问罪的气势,因为旁观者的好奇而愈加高昂,只可惜一点也吓不倒柴汉慈。对她挑衅的话语没有任何情绪反应,但一旁的安奉岩却没有办法像柴汉慈那样保持镇定,不过因为是在公开场合里,所以他也不能有大动作,只能对那女人说:
“小姐,这里是办公室,并不适合谈私事。”
“你喜欢她,是吗?”那女人从头到脚将他看了一回,冷冷一说:“我看你是个正正派派的男人,所以劝你最好仔细想想,她不是个好女人,喜欢拈花惹草,又专爱抢别人的男人,不适合你的。”
“你——”
安奉岩的火气虽难得被挑起来,微愠的神情令旁观的同事都惊诧地瞪大了眼。他们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发奉岩生气的神态。他的领导能力不需要用暴躁吼叫的方式来展现。
不过现在安奉岩可管不了别人的眼神了,他只想开口驳斥那女人的话语。才刚说了一个字,就觉得手掌被人轻捏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柴汉慈。尽管她没有看他,但是安奉岩知道她是在示意自己现在别开口。
既然她觉得他不要开口比较好,所以安奉岩没有再说下去,但是仍然坚持留在现场。柴汉慈倒没有要求他离开。
柴汉慈的沉默,倒不是因为怕了这个女人。从她刚才的话语里,柴汉慈多少可以猜出她的来意。只有即将失势的女人,才会想到要来吓退情敌,以保地位,这种人并不足为惧;柴汉慈只是不想让安奉岩看到这种情景,所以对于女人无礼的言语没有还击的意思。在劝阻安奉岩为自己出头后,依然维护着平静的语气,说:
“你听见了,他已经说得很明白,这里不是外人可以随便来去的地方,所以请你离开,不要去惊动到保全人员,那样很难看。”
柴汉慈表现得愈是冷静理智,就愈显得那女人的毛躁和蛮不讲理。从旁人的眼神中,女人也察觉到这一点了,不觉脸色微变——
“哦,这么快就端起老板娘的架子啦?你也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告诉你,我才是传威真正的爱人,你只不过是他暖床的对象之一,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想都别想啦!”
看来这个头脑简单的女人是不懂得知难而退的道理,所以柴汉慈也不再客气了,不过仍是轻声细语地似乎没有怒意。
“你凭什么身份来对我说这些话?你是他的太太还是未婚妻?”
那女人脸色忽然转为青白交错,柳眉竖起的凶悍神情里隐约有些狼狈。全公司上下都知道,董事长的小儿子侯传威是黄金单身汉,当然没有老婆;而凭他的家世,如果要订婚,也没有可能关起门来进行,所以柴汉慈这么问,自然是在讽刺这个女人了。
“我是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这才好心来劝你,别打传威的主意。他爱我的程度超乎你的想像,我对他很有信心,我看你的条件也不算很差,所以别白费力气了,快点去找其他男人吧,如果想要从枕头旁慢慢爬到正室的位置,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
面对她右一句床伴、右一句枕头边,句句明指自己用身体换取男人的厚待,想到安奉岩就在旁边,柴汉慈冷静的心情突然觉得烦躁起来,淡淡回应:
“既然你对他很有信心,那又何必多此一举,来这里找我说这些话?”
女人哼了一声,很有她自己的一番道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主动去找传威,还对他百般示好,甚至主动引诱他的事吗?传威的个性就是太温厚了,不想做得太绝让人难堪,所以才需要我来把话挑明了说。”顿了顿,以傲然的语气说:“我告诉你,传威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不要以为上过一次床,身价就不同了,纠缠着要他负责。那么多女人对他投怀送抱,如果每一个都要他负责,那要负责到什么时候?”
柴汉慈看着女人下巴微抬的高傲神态,不怒反笑。这种直接上门、虚言恫吓的手法,只能够挑起纯情小女生的自怜与伤怀——以为自己的爱是男人沉重的负荷,为了不再加重他的责任,才坚毅地决定不告而别,凄楚地结束一段感情,独自扛起所有伤痛。这女人大概就是在打这样的如意算盘,不过很可惜的,她柴汉慈并不是那种纯情小女生,这女人搞错对象了。
“到底是谁在纠缠谁啊?”
女人眼睁睁地看着柴汉慈轻声细语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转过身去,径自按下桌上电话的外线扭,拨了一组号码,完全没有她预期中的反应。女人怔了怔,不知道柴汉慈葫芦里卖什么药,有些不知所措,直到电话的扬声器里传出电话等待接通的嘟嘟声时,她才突然想起,自己似乎不该让柴汉慈这么好整以暇地做着自己的事,于是不悦地嚷着:
“你——你真是一个没有羞耻心的女人!你最好识相一点——”
一句警告的的话还没有说完,透过电话的扬声器便传来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让女人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住了嘴。
“喂,我侯传威。”
“传威吗?”柴汉慈微笑着瞥了一眼愣在当场、脸色灰白的女人。“现在有个女人跑来办公室里找我,说你觉得我在纠缠你,要我识趣离开你呢,这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电话那端立即传出男人的吼叫声音,几乎是气急败坏了!“汉慈,你别听人家乱说!我从来没有这么说!是哪个女人这么无聊去骚扰你,还造谣破坏我们?是谁?!”
“啊,对了,我都忘了问呢。”柴汉慈回头看着表情惊恐的女人,笑吟吟地:“小姐,请问你尊姓大名啊?传威想知道呢?”
在听到侯传威的声音后,那女人就像是老鼠遇到猫一样,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失无踪,脸色发白,嘴唇颤抖,像是想要开口,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我……”
戳破了女人的谎言后,柴汉慈没有出言逼她,只是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她,任由侯传威焦急地追问声一句句如利刃般削下那女人先前的虚张声势及傲慢态度的假象。
只见女人在侯传威的厉声追问之下,脸色愈来愈苍白,双眼愈睁愈大,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再看到刚才她赖以张扬声势的群众目光从同情变得鄙夷,心里的难堪攀升到了顶点,再看到柴汉慈冰冷的视线沉静地看着自己,再也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