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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页

 

  在那一刹那里,柴汉慈竟感到有些莫名的心慌。

  安奉岩是个很好的男人,但不是她要的对象,他的真心诚意,都只会加重她心头的负担而已,所以柴汉慈索性佯装不懂,轻松自若地笑着说:

  “啊,既聪明又细心,怪不得你年纪轻轻就能够做到经理特助,这么看来,你的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量了。”拱手作出拜托状,笑嘻嘻地:“安特助,以后要麻烦你多多提拔了。”

  柴汉慈会这么反应,安奉岩其实并不意外;但是,心里仍是不可避免的感到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便将情绪掩藏在笑容之下。他很懂得欲速则不达的道理,目前只要两人能共享一顿愉快晚餐,就可以媲美阿姆斯壮跨上月球第一步的意义了。

  “这是当然的,为公司发掘人才正是我的使命之一啊。”

  “咦?我也算得上是个人才吗?”柴汉慈俏皮地指指自己的鼻尖,询问的表情既可爱又娇美。

  安奉岩微眯着眼、抚着下巴,偏着脑袋对柴汉慈的脸蛋故作左右端详状:

  “唔,让我看看……额头饱满表示智慧高;眼睛清亮而黑白分明,表示心术正真;鼻梁挺直表示事业运顺遂;嘴唇丰满表示重感情。”还摇头晃脑地,做出满足的神情。“照这样看来,是个人才不会错的。”

  观赏着安奉岩一路唱作俱佳表演至此,柴汉慈再也忍不住,完全顾不得形象,哈哈大笑地伏倒在桌上,险些直不起腰来。而因为她的欢畅笑意,安奉岩不自觉地,俊朗的脸上也露出了灿烂喜悦的笑容,餐桌上的气氛因而再度开朗活泼起来,两人旗鼓相当的机智风趣,打开了彼此的话匣子,天南地北的聊,不自觉愈谈愈是起劲。

  “拔活生生的鸡的尾巴毛来做毽子?这种事你也做过?鸡不会痛得狂性大发追着啄你吗?”柴汉慈惊奇地睁大眼。在都市里成长的她,无法想像七岁的小安奉岩满山遍野地追着鸡乱跑的景象。

  “会啊!我手上还留着被鸡啄伤的疤痕哩。”安奉岩挽起衣袖,向柴汉慈展示自己幼年顽皮的证据,笑嘻嘻地说:“当然它要付出代价啦。当天晚上,我妈就宰了它为我报仇了,它可是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真是祸从‘口’出啊。”柴汉慈故作正经地摇摇头,似乎颇不以为然,但是晶灿的眼中却孕着顽皮的笑意。“只是将你受伤的责任全部交由一只畜生承担,这不是太无情了点吗?”

  “这话不错,我扪心自问,也觉得有点内疚。”安奉岩更是神色俨然。“所以那天晚上吃饭时,我就偷偷藏起一块鸡肉,将它葬于后院中,还为鸡仔点了一炷香,也算得上是厚葬它了吧?”

  “虽然为时已晚,不过也算得上难能可贵了。”

  说着,两人不禁相视大笑。

  就在如此这般的轻松说笑气氛当中,美味佳肴开始陆续上桌了。两人决定短暂地中止谈话,先享用美食为止。

  柴汉慈先斯斯文文地将盘中长长的芦笋切成几段,正要好好品味,却又忍不住悄悄抬眼,去看坐在对面的安奉岩,只见他神情愉快地试着用叉子去卷起盘中的意大利面条,看起来完全像是个童心未泯的大男孩。

  很难想像安奉岩会有这一面。平时的他,虽然脸上常挂着微笑,行为举止谦逊而易于亲近;但是柴汉慈总觉得,他的眼中隐约透着一种洞察世情的神色,外表和气,却是谁也看不出他心里正转着什么的心思。

  然而如此深沉难测的男人,现在却笑得灿烂而没有心机,毫不避讳提及自己的私事,和平日简单判若两人。同样善于回避提及私事,柴汉慈自忖即使是心情轻松的现在,也不能像他这么坦然以对。

  柴汉慈很早就知道安奉岩对自己有好感了,只是她一直不以为意。但愈是接近他,就愈发现他和其他追求者的不同。没有鲜花、珠宝,他的示好,却是以坦诚无伪的方式来表达。虽然她向来不提私事、即使愉快如现在也是语多保留,但也能感觉出他的真心关切。

  虽然安奉岩的真心柔情并不足以瓦解她的理智,但柴汉慈依旧难以否认,对他,心中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同感受。

  安奉岩偶然抬眼,就发现柴汉慈澄澈似水的双眸,正静静的凝视着自己,神态若有所思。这是否表示她心中正在思考着与自己有关的事呢?安奉岩既关心又好奇,索性放下刀叉,以开玩笑的口吻问说: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是因为我的吃相太难看吗?”

  柴汉慈回过神来,镇定自若地嫣然一笑。

  “正好相反,就是因为太过优雅细腻了,才让我看傻了眼。”

  “哦?”

  安奉岩听了,倒没有立即开口应答,只是挑了挑眉;但是他的眼神里,却带着饶富深意的笑意,似乎对于柴汉慈这样随意的回答觉得很有意思。

  当然,柴汉慈也明白,如果安奉岩能够这么轻易就被打发掉,他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了。老实说,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想要逃避对方的追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对方是安奉岩。光看他炯炯有神的眼,深深的凝视着自己,心里就觉得有压迫感。

  姑且念在他是个很好的人,对自己又是这么尊重,所以不等安奉岩开口,柴汉慈就先弃甲投降了,避重就轻地微笑“招供”说:

  “好吧,别那样看着我,我说。我只是在想,现在的你和工作时的你,感觉很不一样。”

  安奉岩一点也不惊讶。他非常了解自己,在柴汉慈足以融冰的盈盈笑脸前,他根本无法像工作时那样戴着面具武装自己。不过他想要听她多说一些对自己的印象,于是笑着问道:

  “这怎么说?难道我上班时都是不苟言笑吗?”

  柴汉慈笑了起来,撑着腮边的右手下意识地玩弄着自己纤细光滑的耳垂,晶亮的眼眸里带着笑意,那神情就像四年前,安奉岩头一次在KTV里见到她的妩媚模样。

  “如此你总是不苟言笑,怎么能让那么多女孩爱慕呢?我只是觉得,现在的你,就像一般二十来岁的男孩子一样,心里没有什么负担。很难想像你工作时的表现是那么练达老成,倒像是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似的。”

  听完柴汉慈的形容,安奉岩不由自主地静默了一会。但是最苦的日子已经熬过来了,现在回想起受到现实磨练的过去,安奉岩已经没有情绪了,虽然心头仍有种难言的、百味杂陈的感受。

  柴汉慈很快就发现安奉岩的异样神情,想必是刚才自己的言语中有部分触动了他的心境。若是安奉岩不愿谈,她自然不会勉强,于是笑着说:

  “开玩笑的,你可别认真啊——”

  “不会,其实你的形容满适合我的。”安奉岩笑着先是阻止了她的安慰,继而看到她微感讶异地睁大了眼。安奉岩没有多想,便直说了:

  “我是家中老大,又是男生,我父亲在我大三时过世后,要担的责任当然就重些,所以对现实看得比较清楚,懂得保护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事嘛。”其实,除了亲朋好友外,这还是头一次,安奉岩主动对人提及父亲过世的事,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他相信柴汉慈能懂,也希望她能懂他。

  听到安奉岩如果坦然,柴汉慈不由得一愣,对他掩藏在镇定笑容下的伤感神情,突然间,只觉得异常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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