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只是来找妳聊--」他剑眉一蹙,发现她看起来不对劲。「妳是怎么回事?」他走过去,一屁股坐在茶几上。
「我今天没心情……」她对他的粗鲁视而不见,连茶几会不会垮掉她都不想理会了。
「心情差到借酒浇愁啊?」他从她手中偷走杯子,凑到鼻头闻了闻之后,浅尝了一口,黝黑的脸庞在瞬间扭曲。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不高兴地瞪着他。
「拜托……」他嫌恶地扮个鬼脸。「要学人借酒浇愁的话,妳也该挑好一点的酒,这种东西能喝吗?感冒糖浆的味道都比这个好!」
「酒就是酒,还能有什么差别?!」既然用那瓶红酒来煮意大利炖肉挺好吃的,喝起来的味道能差到哪儿去?
「不要发脾气。既然妳想喝酒。」他摇摇头,以一种学者专家的口吻说道:「就得喝得有格调一点。」他拿着酒杯连带着剩余的整瓶酒,走到厨房将所有的深红色液体倒入水槽,一点也不觉可惜。
「你在干什么?!」她喊道。
他不理会她。「妳有巧克力牛奶吗?或是热可可?」
「呃?」她愣了半秒钟。「没有,不过在你脚边的柜子里,从左边下方算起的第二格上有一盒速溶的可可粉。」
「也只能将就一点了……」他低语,同时找到一旁的热水壶。「妳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她情绪低落地呆坐了许久,甚至在他捧着一个热腾腾的马克杯回来时,她仍旧一动也不动。
「来,试试这个。」他再度坐在茶几上与地面对面,两只粗壮的大腿有意无意地将她局限在其问。
她温驯地接下热饮,小心翼翼地试了一口。
「你在可可里面加了酒?」
「一点干邑白兰地。」呃……或许他失手倒了比「一点」还多一点的量。
他敢对天发誓,那真的不是故意的。
「现在告诉我,妳为什么心情不好?」品酒专家立刻化身为心理学家。
她又喝了口泛着浓郁香气的热可可,然后抬头望着他。
「罗汛,你认为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无别管,只要告诉我实话。」她坚持道。
「嗯……」他谨慎地思索着措辞。「妳对事情的态度认真,而且喜欢生活中的一切有条有理,有自己的原则,个性也很正直、善良。」还很好骗。
最后一句他保留在心底。
「换句话说,」她的神色更加黯淡。「我是个很无趣、呆板的人。」
「我绝对不认为妳是个无趣的人。」他保证道。
有一点过于死板是真的……不过绝对不无趣,不然他不会想尽办法招惹她。
「你不必安慰我了。」她幽幽地啜着杯中热饮,一股不知是可可还是酒精所造成的暖意流入腹中。「今天中午我跟俊杰见了面,他说他认为我们两个应该暂时分开一阵子,好好地考虑是不是该继续交往,可是我知道他其实只是想分手。」
他恍然大悟。不错,收成时间到了,甚至比他预料中的还快了一些。
「哦,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的两眼随即警戒地瞇起。「他有说是什么原因吗?」
「他说我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将来绝对是个贤妻良母,可是他考虑之后,发现我们之间似乎少了什么。他要一个能和他更亲密、而且更热情的女人。」
「就这些?」
一还有一些我听不太懂的话,好像他认为我们的进展太缓慢了。」她抬头。「他指的是『那种』关系吗?是不是每个男人都只想要做『那件事』?」
若是换了别种情况,他一定会因她的用词而大笑,但此刻面对着那张沮丧的脸蛋,他感到心中的某个角落融化了。
「也不尽然……」他不太情愿地说道:「不过当一对男女互相有好感时,想要在……呃……『那方面』结合是很自然的事……嗯……就是很多人说的灵肉合一。」天哪……真不敢相信这种话会出自他口中!要是被朋友们知道视规范如粪土的他居然用上如此迂腐的台词,他这辈子肯定再也拾不起头来!
「可是他又没问过我,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妳想跟他上床?」他单刀直入地问。
「当然不是!」她被那不期然的严厉语气吓了一跳,心中的苦闷同时决堤而出。「我一向认为这种事应该等到结婚之后,也许我就是那么落伍、古板……我本来想在二十八岁以前结婚,两年后生第一个孩子,再隔两年时生第二个,然后在三十五岁之前存够买房子的头期款……可是现在合适的对象没了,我的未来规划自然也泡汤了。」
「妳就真的那么想嫁他?」见到那带着雾气的眼眶,他突然感到生气。
「你干么那么凶?!失恋的是我耶!」她吸了吸鼻子。「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跟我想法相近,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男人,现在连他也认为我是个无趣、死板的女人,你要我从哪里再找一个合适的对象?!」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他深吸了口气,同时放缓了语气。「听妳那么说,曾俊杰只是个『合适』的对象。」罗大医师作出结论:「那根本就称不上恋爱,所以妳也不算失恋。妳只是信心和自尊受到打击罢了。」
「你又知道什么是恋爱了?」她轻蔑地睨了他一眼。「你谈过很多次?」
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想知道答案。
稍微有点智商的男人都会知道不该在一个女人面前大肆宣扬过去的罗曼史--
尤其是当他很想把她弄上手时。
「那还用说,当然没有。」他毫不犹豫地否认。「不过至少我知道谈恋爱的人绝对不会在约会时谈房屋贷款,或是在行事历上标示出约会的时间和次数。」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行事历……算了,那不重要。像你这种我行我素惯了的人不会懂得为生活作规划的重要,对你来说,任何事都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你就跟我的家人一样为所欲为,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和事情的后果。」
她彷佛瞥见他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但马上决定自己只是眼花。
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男人绝对不可能被任何话刺伤。
「我们谈论的是感情,不是某家公司的营运方针!」她的指谪惹恼了他。「妳怎么就是不开窍?!就连曾俊杰那个蠢蛋都想通了谈恋爱需要一点热情!」
他的话立刻戳中了她的痛处,纤瘦的身子猛地一震,她可怜兮兮地又垂下头,那副颓丧的模样立即软化他的心。
「千渝,恋爱不是用理智和计划来谈的。妳不能拿着行事历计划着说:『我的年纪差不多了,现在我应该找个合适的人选交往个一年,然后结婚生子。』」他温柔地捧起她的脸。「爱情靠的是心、冲动和直觉,不是脑子。」
或许是酒精已开始作祟,在他的凝视之下,她开始感到头重脚轻。
「我的家人都是靠冲动和心中的直觉来行事,看看他们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一个比一个更古怪。」她用残余的理智反驳道。
「但他们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都知足而快乐,不是吗?」他轻柔而坚定地将她拉至大腿上坐着,她的视线被那罕见的专注锁住,一点抵抗力也没有。「妳知道谈恋爱像什么吗?」
她摇摇头,无法移开视线。
「陷入爱河会冲昏一个人的头,会让人做出反常甚至疯狂的事,会教人同时尝尽甜蜜和苦涩……」低沈的嗓音轻缓而魅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