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门笑一口稀饭差点呛到。「我没发过誓言。」
「那等你想齐全了再发吧。」
「娘子,妳是认真的?」
她睇他,脸色不明。「你连哄人也不会,你可以说一生一世就对我一个人好,绝对不看别的女子一眼,要宠我、听我的话,只能陪我一个人睡觉,不能食言,要是违背誓言--这部分可以省略不用说。」
程门笑无风也无晴的脸漾起希罕的温柔,唇齿才启脸色忽地沉了下去。
「怎么了?」阎金玉也发现他神情不对。
他倾听,用极快的声音吩咐,「要是等一下状况不对妳立刻就走,房间枕头下有我准备好的包袱,带着往人多的地方跑知道吗?!」
「我不要!」她慌了,压着桌面的手无法控制的抖着。追兵来了吗?这么快,感觉她才过了几天快乐的日子……
「听话,我一定会赶上妳的。」
「你说话要算话!」用臂膀圈住自己,她叫自己不能慌、要冷静。
他点头,移动的身躯悄然无声贴住对外的那堵墙。
突然沉寂的对话没了,外面的人百思不解,索性露出半片身体--哪知道还没能看清楚里头的情况脖子已经遭人箍住。
阎金玉没想到她夫君竟有这般力道,把一个身材要比他壮硕好几倍的青年拖进屋子里。
青年没有落地,他顺着势子腾空翻越,直抵另一堵墙,双脚踩着壁后空翻,紫色衣袂恍如大鸢鸟的双翅收拢,还没站稳又往程门笑扑。
「真的是你……」
程门笑以一臂的距离阻止他的去势,然而让他凸大眼睛的是青年的头顶有雪花……呃,是许多木头屑在他头顶处爆开,一枝不算太粗的柴棒同时喀嚓掉落发出刺戽的声响。
「不许你碰我相公!」阎金玉握住右手手腕,显然是用了双手的力气打人。她这辈子没伤害过谁,瞧见青年竟然返过头来盯着她看,眼神古怪而诡异,心跳比奔驰中的马车还要快。
青年动作缓慢的往头顶处摸去,清秀的脸皱起怪异的线条,「妳……」头一歪,人倒地了。
「我不是叫妳快点逃?」程门笑看也不看缩成虾米状的青年赶紧拉住阎金玉的手。
「我不能放你一个人面对这些坏人。」闻到他身上干净熟悉的气息,打人的人腿软了。
「他……不是坏人,是我认得的人。」瞄了从虾米状改变成大字状的青年,他忍不住弯膝踹了「尸体」一脚,晕都晕了也不会装死到底还会变换姿势呢。
受创的「尸体」不敢吭声,硬生生吃了大脚丫。
「那……」她刚刚会不会太冲动了?
「我带他到房里面休息一下就没事的。」将惊魂未定的阎金玉安置在椅子上确定她没有受到惊吓。
「妳没事吧?手让我看看受伤了没?」
「不碍事的。」她摇头,因为这样细微的关心整个胸腔拧了起来,甜酸的感觉弥漫了开来。
这样近近的凝视,他温和的眼看久了竟然那么强韧坚毅,这是她要依靠一辈子的男人啊。
确定她没事,程门笑趁机揉捏了她粉嫩有光泽的脸蛋一把,瞧着她由惊愕红了俏脸,这才把躺在地上很久的青年往唯一的房间拖。
阎金玉张开一直紧握的手心发呆。
她刚刚的力道有那么大吗?大到敲昏一个大男人?
摇摇头,仍然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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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关上。
程门笑自顾找了张椅子坐,还倒了杯茶水。
「起来。」
被他像破布一样丢在地上的青年动了动眼皮发出哀鸣,「师傅,我们虽然好久不见,你也用不着这么用力的招呼我……你最亲爱的徒弟……」没天良把他拽来拽去,一身细皮嫩肉都瘀青了。
「徒弟?我不记得有你这个人!」
「反正你从来也没认帐过。」是他一相情愿!
程门笑不想翻陈年旧帐,闭嘴不语。
「你要我昏倒我不就立刻倒地不起,天衣无缝的配合,表示我们的默契丝毫没变。」从小玩在一起,辈分也比他高,偏偏,一声师傅喊下来,硬生生矮了半截不说,人家还不领情,他干么老是拿热脸贴冷屁股呢?
真是冤孽啊……
「你怎么找到我的?」简陋的桌椅,四脚床,除外无他物的房间,坐在木头椅子上的程门笑垂着睫,对青年的耍赖皮视而不见,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青年看此举无效,加上黄泥地真的很冷只好不情愿的从地上爬起来,拍拍上好紫绸子裁的袍子,真是的,好好的花鸟刺绣都叫窗台给刮花也坐脏了。
「山人自有妙计,想我聪明绝顶武功盖世,哪有办不到的事情!」流浪生涯可以告一段落,真是叫人高兴得痛哭流涕啊。
「别说废话。」
「哪有,我字字珠玑……」
「你去对着门外的黄狗吠吧!」果然上辈子是聒噪的乌鸦来投胎。
「师傅,这是你对久别重逢的我要说的话吗?没有一点甜言蜜语?」青年的哀怨看起来挺真的。
他有着雍容的气度,年纪也比程门笑稍长,一副出身良好家庭的气质,但只不说话则矣,开口马上破功,实在人不可貌相。
「对你谄媚阿谀的人还会少吗?」
这倒也是,他就是听烦了那些拍马屁的话才跑出来。
「师傅……」
「别叫!」
「人家只是想知道你在外面这几年过得好吗?」
「我在外面自由自在,惬意得很。」
「哪里好,到处流浪还委身到右丞相府去当门客,虽然说英雄不怕出身低,可是你好好的日子不过……好啦,就算有几张不给你好看的脸色,几张妒忌的脸,你也从小看到大,没必要长大后才说看不下去吧?」他不客气的拉来房间唯二的椅子大剌剌坐下,负气似的夺过陶壶也给自己倒了茶,然而茶汁入喉却是眉头紧蹙--
这是什么玩意……不过,他最尊敬的师傅都能喝了,他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你去过阎丞相府?」此刻的程门笑声音意外清亮剔透。那些人早就不能左右他的心情、他的人,他离家的时候就已经将过去割舍了,他是全新的人,这些,善咏不会知道的。
「我找了你好几年……有任何蛛丝马迹当然不能放过,要不然我怎么可能沿路追下来然后找到你。」单单雇用探子的银两就可以拿去投资生意利滚利赚不完了。
「我不想回去,你也别跟着我。」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程门笑不言。
谁要去他的府邸,每天听他没完没了的聒噪,他哪来那么多的话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要丢下我……我的伤心会没完没了,师傅,你忍心吗?忍心辜负我的纯情……」
「善--咏--」
「呃,在。」
「看在你叫我师傅的份上,闭嘴!」他那过度的热情叫人很难消受。
「你不能赶我走。」条件交换,互不吃亏。
「做饭、扫地、洗衣、挑水……你行吗?」不是头一遭把他贬成仆人,非常人只能用非常办法。
「就算要奉养师傅到天年也没问题!」他快乐得像只小鸟,让人极度怀疑他的智商。
「唉。」程门笑承认失败。
知道他早晚会寻来。
世间冷暖,在他小娘子之前,对他用心付出不求回报的就这为了学机关而拜他当师傅的善咏。
机关图他没学会多少,却是黏着他许多年。
「这次……我可不会让你又把我甩了,我一定要研究出让你离不开我的药把你拴在我身边。」然后用力的蹂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