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让我替你照顾绿竺一段日子,我会找个适当的机会跟她说明真相的。」
「你好好地说,别刺激了她。」
「放心好了,瞧你着急的样子。虽然从小到大我不如你跟她亲近,但我也不至于害了她。」
「她如果缺什么,你尽管告诉我……」
「哥,姨妈家什么没有呀,现在就只差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婿了。」赫麟轻笑。
「如果你不是那么恶名昭彰,倒不失为一个好女婿。」赫连也不觉一笑。
「我?!」浪荡子故作漫不经心,「可惜我已经坏了名声,晚了。」
「绿竺是个好女孩,倘若她真的喜欢上你,大概也不会在意这些……」
「哥,你再说下去,我可真的要把绿竺表妹据为已有了!」赫麟恢复痞笑,半真半假地威胁,「说正经的,新嫂子和绿竺表妹,你究竟喜欢哪一个?」
胸中卜通一声,这个问题让海莹感到浑身颤抖。
她自认没有资格跟绿竺相比,那样温柔纤细的一个可人儿,大概是所有男子心中理想的娇妻。
况且,绿竺不止有美貌,还心灵手巧。
还记得当初那件白色礼服,她只花十天便全部完成,做工精致,连国外最有名的裁缝手艺也不过如此。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虽然找不到机织的蕾丝,却聪明地用白丝线在裙角边上绣出一朵朵玲珑的小花,再裁出波浪的形状,乍看之下,比真正的蕾丝还要美丽一分。
海莹自问若身为男儿,这样的女子也会是首选。
反观自己,刁蛮任性、不守礼节,从没拿过绣花针,从没做过一顿饭,外貌上已经输给了婉丽的绿竺,内涵更是比不过,她不认为赫连会选自己。
她屏住呼息,等待赫连的回答,谁料,他竟半晌无语。
「哥,你不回答,难道……你真的喜欢上新嫂子了?」
是吗?他真的如此吗?海莹的一颗心紧张得跳到了喉头。
「嘿!」赫连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什么呀,你也知道,我跟你那个新嫂子,不过是假夫妻。」
「嘿嘿!我以为就要弄假成真了。」赫麟挤眉弄眼地道。
「我们约定好要齐心协力破坏这桩霸道的婚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所以……我跟她之间不可能有什么!」
答案水落石出,海莹的心霎时凉了半截。刚刚,她还希望他能说出让她惊喜的话,现在才知道,早已注定的事,就不要幻想它会有所改变。
虽然他没有直接了当地回答深爱绿竺,但否定了她,等于承认了对绿竺的感情。
赫连只把她只当同盟,因为他的一颗心早已瞩于完美无暇的绿竺,他没有丝毫争抢的机会。
难怪他凡事都看她不顺眼,就连她跟菲利普多说了一会话也会引来他的冷嘲热讽。原来,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所以无论她出于一片好意为他做多少事,也都是枉然。
曾经心里有一个小秘密,希望他们俩能弄假成真,但现在看来,一切只是她的痴心妄想。
算了吧!她就退居做回他的同盟,早点结束他们的婚姻,她也可以早些找回自由。
否则,待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身边,她只会肝肠寸断、如花枯萎。
第五章
手里捧着一瓶蜜糖枇杷膏,赫连在海莹的厢房外徘徊。
按理,这该是他的厢房,但从成婚那日以后,他再没来过一回。
听说她咳嗽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枇杷膏他早已为她准备好了,但她却一直没派人来取,思前想后,他忍不住自个儿送上门。
是因为内疚吧!
其实,那天他对她的态度不该如此恶劣,明明知道她是冰清玉洁的好女孩,不可能跟那个菲利普有什么苟且之事,但一想到她与别的男人说说笑笑的模样,他的心中就窜起一把怒火。
今日送枇杷膏不过是个一个借口--想见她的借口。
但骄傲的他又放不下身段,所以在厢房外犹豫许久,终究没勇气踏出那一步。
「咦?贝勒爷!」月儿从侧门迈进院中,表情十分吃惊,彷佛大白天见了鬼。「贝、贝勒爷,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她结结巴巴地问。
「福晋在吗?」像作贼被逮个正着,赫连只得硬着头皮问。
「福晋她……」月儿像被吓了一跳,更加支支吾吾,「福晋她在、在午睡呢,贝勒爷您有什么事,让我传话便好。」
日正当中,还没吃午饭她就午睡了?是不想见他的托词吧!
赫连心头一沉,吃了闭门羹却有口难言,只得将手中的药交给月儿,「福晋那日跟我说喉咙不舒服,今儿下人收拾屋子正好翻出这个,所以我顺便拿来给她。」
「哎呀!贝勒爷您太费心了。」月儿紧绷的脸终于微微绽放笑容,「这种事情叫小厮跑一趟就好了,何劳您亲自前来?」
「不过顺路而已。」他淡淡地答。
「对了,贝勒爷,刚刚我在前院遇到您的贴身侍卫达努儿,他正到处找您呢,说是马车备好,行李也放置妥当,您该起程了……贝勒爷,您要出远门吗?」
「对,去趟天津。」
「怎么忽然想要去天津?」月儿有些愕然。
「这得怪你们家格格那位大不列颠及爱尔兰王国朋友。」
那个菲利普太过妄自尊大,死也不肯向嘉庆帝行跪拜礼,最后还扬长而去,觐见之事不了了之。
嘉庆帝为此大为恼火,本来就看洋人不顺眼的他,立刻下旨焚洋书、禁止全国百姓信洋教。
听说天津是洋教信徒的聚集之地,便派他前往,查封一切与洋教有关的事物。
「怎么,出什么事了?跟格格有关吗?」月儿惊惶失措。
「没事。」赫连的眼角悄悄瞥了厢房的门帘一眼,「不过,我这次出门可能要去十天半个月的,妳替我转告妳家格格。」
门帘低垂,始终文风不动。
看来……她是真的不想见他,亏他把去天津三个字说得那么大声,她居然连露脸向他道别也不肯。
或许,他不在家,正中她的下怀吧!
赫连一阵失落,黯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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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的繁华与京城不相上下,然而天高皇帝远,所以繁华之外还有自由。
走在天津的街头,来自各国的商旅数不胜数,百姓们对于洋人洋风、洋器洋物、奇装异服早已屡见不鲜,不似在京城那般大惊小怪。
今年年初,几个信仰天主教的地方士绅出资,修建了座壮观的教堂--以汉白玉石为阶,珐琅为柱,琉璃为圣像,从意大利运来彩色玻璃装饰两排长窗,威严的金色十字高耸云霄,几条街之外都能瞧见,引得来往行人莫不关注,一些外地的洋教徒还特地赶来朝圣。
赫连第一个要查封的就是此处。
但他并没有马上查封,而是吩咐手下在街边候着,独自踏入西洋圣殿的大门。
凡是洋人的东西,都会让他想起一个人,也曾听她在家中谈论过洋教,他还记得她当时脸上崇拜而兴奋的表情。
他心中不禁有一丝好奇,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着迷。
今儿并非所谓的礼拜天,所以教堂中的信徒甚少。
他缓缓地定在两排长椅中间,彩色的玻璃窗透进迷幻般的光芒,迷离了他的眼。
一个西洋传教上在教堂的最前端弹着一种不知名的琴,琴声缥缈,像风一般流泄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