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自己种的,你尽管收下。”周妈妈心不在焉地摆摆手。
“那……谢谢你了,周妈妈,改天我请你吃饭好了。”孙语皙不好再推辞,又不好 意思平白收下。
第二章
“真的?”周妈妈顿时把眼光拉回来,集中在孙语皙身上,拉著她往外头走,然后 对一直沉默无语的男人说道:“柏少爷,我回去了。”
豪气如周妈妈,遇到柏杰这样气质冷峻的人,也变得窘迫了。
打从进到客厅瞧见他起,周围的空气就仿佛结了冻,连吸气都会注意到。
柏杰仅是点头,盯著周妈妈把语皙带到外头。
“周妈妈?”孙语皙一脸迷惘。
“昨天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样了?”站在门外,周妈妈才觉得能够自在说话 。
“什么事?”孙语皙当真记不得。
“就是我儿子的事啊。我昨天不是说要把他介绍给你吗,你都忘了?”她可是打第 一眼起,就喜欢上这温柔女孩了,非要她做媳妇不可。
“周妈妈,我以为……你是开玩笑。”孙语皙不好意思了。
“哎哟,我不会拿我儿子的终身大事说笑啦。语皙啊,我再跟你说一次,我那儿子 长得高高瘦瘦,不是我自夸,他很英俊哩,街坊好多家女儿都喜欢他,邻居啊,个个都 想给他做媒,吓得他都跑到台北去了。我跟你说,我这儿子很孝顺的,只要我一通电话 ,他马上回来,一分钟都不敢耽搁。我跟你保证他一定会是好丈夫,你跟他见了面就知 道了,好不好啊?”
周妈妈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儿子的好话,希望打动孙语皙的心。
“谢谢你的好意,周妈妈,但我是到这儿来工作──”孙语皙想委婉地推辞,但立 刻就被打断了。
“工作也有休息的时候,等你哪天放假,跟我说一声,我立刻就叫我儿子回来,这 不成问题啦。”
“这……太耽误令郎的时间……”对方是周妈妈的儿子,一口拒绝就太没礼貌了, 但又想不到好借口推托,孙语皙一下子陷入为难的处境。
周妈妈众人直爽而且热情,很好相处,孙语皙和她一见如故,很喜欢这位长辈,自 然就更难开口了。
“不会,不会,只要你不嫌弃我家儿子,时间不是问题啦。”周妈妈坚持不让孙语 皙有拒绝的理由。
“我怎么会嫌弃呢,只是……”昨天跟周妈妈说自己没有男朋友,今天总不好推翻 口供吧?
“不嫌弃就好,那就这么决定。你快进去吃饭,我也该走了。”周妈妈满意地笑著 离开了。
留下孙语皙的目送加叹气。
她这个人最不擅拒绝别人的笑容和好意,看样子这局“相亲”是跑不掉了。
算了,就当交朋友,反正人家不见得看得上她。
孙语皙带上门回到客厅。
“对不起,跟周妈妈聊了一会儿,让你久等。”她没有留意到柏杰阴郁的脸色,只 顾著把餐盒提到饭厅,然后把饭菜端出来摆上桌。
柏杰把她们在外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对孙语皙没有拒绝的态度异常生气,胸口 燃烧著一把浇不熄的妒火;他同时也?
察觉到这一点而抑郁,居然只是为了孙语皙想去“看”别的男人而吃醋?!
他还期待时间能扫去他对孙语皙的“有感觉”,如今那种感觉只是愈加强烈,根本 扫不去!
“柏先生,可以吃饭了。”孙语皙过来扶他。
原来她一直还唤他“柏先生”,为什么现在他听起来格外刺耳?还有,他似乎还不 曾唤过她的名字。柏杰皱起眉头。
“柏先生,怎么了?”她又唤了一声。他似乎在神游,又像不高兴。
“柏杰。别叫我‘柏先生’!”他暴躁地冲口纠正她。
打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一直有本事搞得他激怒异常,情绪失控,过去即使面对父 亲的专制、严厉,也不曾有过这种情形。孙语皙居然对他有如此大的影响力,柏杰惊察 到时几乎汗?。
唤他柏杰?孙语皙不知道为什么叫不出口。
或许是“柏先生”这个称呼能够和他保持点距离,毕竟他们是护士和病人的关系, 不应该来往得过于“密切”,也或许是……怕他发现,她对他滋生了情愫。
她不会否认自己对他?生特别感情,但这是不应该有的,她起码还有这份理性记得 随时提醒自己。因为他的心已别属,因为季琪是她的表妹,她很努力压抑这份与日俱增 的感情。
“该吃饭了。”她垂下眼睑,刻意避过称谓。
“不吃!”他没有忽略她的刻意划清界限,拿他当毒蛇猛兽看待的神情,这教他越 加激愤。
第三章
近一个礼拜了,孙语皙差点就想挥挥白帕,卷铺盖回家去。
原来他就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如今不知道又为了什么事生气,脾气变得更坏了。
晚餐后,孙语皙收拾餐桌,想破脑袋依然想不出自己究竟哪儿得罪了他,以至于他 处处冷落,薄言薄语相激?
逆来顺受可一点也不符合她的个性,纵然她有不服输的精神,也不曾委屈自己到这 等地步──自己居然对他深情至此,不舍得离开他?!孙语皙心惊,手上拿著待洗的杯 盘摔落一地。
一声清脆的声响,震醒了愣住的孙语皙。
望著一地的碎瓷片,孙语皙依然无法跳脱惊讶。她刻意埋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份爱意 ,早已如毒素侵蚀了她整颗心、整个人,只剩下残存的礼教维持仅有的尊严,才没有任 情意宣泄,做出告白的傻冲动。
她心慌意乱了,这份意识教她害怕得无所适从。
“发生什么事?”柏杰来到饭厅门口才做出摸索的举止。他看见一地的碎瓷片和一 动也不动的孙语皙。
她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没……没有,没事。”孙语皙瞥他一眼,匆忙蹲下去拾碎片。
“你──”柏杰差点脱口阻止,幸而及时打住,才免于穿帮。
“好痛!”她的慌乱与心不在焉教瓷片割破了掌心,划出一道极深的伤口,粉白的 肌肤霎时染满鲜血。
“语皙!”柏杰一时冲动得跨出步伐,立刻又咬牙忍下了汹涌的心疼,紧紧握住拳 头,“你……怎么了?”
他痛恨自己扮演了瞎子的角色!
“没什么,我摔破了盘子,不小心割伤手。”孙语皙捂著鲜血窜涌的手掌,尽量以 轻快的语气向他说明。
“严不严重?”他紧盯著流涌的鲜血,整个心都被绞疼了。
“不严重,只是一点破皮。你到客厅去坐吧,我把这儿收拾好。”孙语皙抽了两张 面纸压住伤口,又蹲下身去。
“别收拾了,先……扶我到楼上。”他强吞下“赶紧去处理伤口”的话,伸出手等 著她。
孙语皙迟疑了一下,才放下拾起的碎片。
“好吧。我待会儿再来收拾。”她走近他,用没有受伤的右手牵扶他。
柏杰让她扶到楼上,假装踩得不稳绊了一跤。
“小心!”孙语皙连忙两只手拉住他,更碰痛了掌心的伤口。
柏杰利用感觉很自然的抓紧她,从而“发现”她掌上湿热的伤痕。
“你不是说伤得不严重?”他抚摸她的掌心,丢去染湿的面纸,眉头深锁著看不见 的疼惜。
“放手!”他握疼了她。孙语皙的脸一下子刷白。
柏杰松手,声音紧绷地说:“医药箱放在壁柜第三格抽屉,快把伤口处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