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前禈对多闻说:「我五天就回来,等我。」他并没有吻她,他知道得先将事情处理好,才能带她离开矿场,去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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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个地方能像祭家海岛一样,有苍翠的草原、绀青色的海空、舒爽的高原风,天天都是野营的好日子。
矿场前的小溪流,因为一阵午后暴雨,水量增加,没人坑的矿工,在水里淘洗石子。重机具轰隆隆的声响在雨停后,更显清晰、嘈杂。好不容易开凿出来的四条小道,又被泥沼淹了大半。多闻到阶地下勘查管理大楼工地时,摔了好大一跤。她赶紧回到露营车里,换洗一身泥泞衣服。
几分钟后,祭始禧敲着露营车的门,进入车厢,看见多闻坐在沙发上发呆。祭始禧泡了热可可递给她。「多闻,喝点儿。」
多闻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定了心神。
「妳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祭始禧扳下折椅,坐在窗门边,双手环胸审视她。她最近精神恍惚,胃口也不好,经常没用餐,几天下来,就瘦了一圈。
「可能是天气的关系吧。」多闻低垂脸庞,将扫弄颊边的一绺发丝撩塞至耳后。「小时候,我刚回海岛的几年,老觉得高原风大,吹得我眼泪直流、头发乱七八糟……现在,我好想念那种天宽地阔、宜人的日子。」
「这里太热太潮湿,是令人不舒服,连眼睛都容易流汗嗯?」祭始禧抚着她的脸蛋。多闻才知道自己流了泪。
她抓抓长发,说:「至少头发不容易乱。」
祭始禧一笑,站起身,揉揉她的发。「这不就乱了。」
多闻笑了。祭始禧收回手,催促她喝完饮料。「妳今天什么都没下肚,晚餐一定要吃,否则形销骨立回海岛,肯定被高原风吹着跑。」他说着,往车门移动。
多闻点点头,拿着杯子,跟他走到门边。祭始禧打开车门,车窗上缘的隔板突然松脱一边,里面的东西掉了下来。祭始禧接个正着。
「这是……」
「梁翃的昆虫标本。」祭始禧回答多闻。
多闻看着防潮方盒里色泽炫丽的金龟子,果然像宝石一样光芒闪烁。
「这么宝贝的东西都会忘了带走,显然她是故意留下的。」祭始禧抬眸看看松脱的隔板。「这位梁小姐为了接近前禈,还真费了心计。」
多闻颦起双眉。她一点都不知道梁翃何时进过露营车,把那标本塞在隔板空间里,这么做就是希望能再回来取。
「难怪前禈去了这么久,怕是被梁翃借口绊住吧。」祭始禧喃喃说道。
祭前禈说好五天就回来,至今已是第三十五天,多闻还在等他回来。
祭始禧走下车。南美天亮得快,夜也来得快,一枚弦月像弯刀插在天空中,云团压过刀锋,随即被片开。大帐棚那边已准备好晚餐了,南美民俗学家菲比,朝他们走来。
「可以吃晚餐了?」祭始禧看着菲比说道。
菲比愣了愣。「喔,是啊,可以吃晚餐了。」她的反应不像专程来叫他们用餐。
祭始禧挑眉。「妳找多闻?」试探地问。
菲比点点头。「我有私密的女性问题,要跟多小姐聊。」她调皮地对祭始禧眨眨眼。
祭始禧哼笑,明白了八分意思,识趣地踱步离开。
菲比的询问,让多闻忍不住算算自己的生理周期,有多久没来了,再不准也该有个一次,可自从她来到这个矿场,却一次未来。她带来的女性卫生用品,完全没用到,心里一想──也许不会再用到,所以全给菲比拿去。
这个晚上,多闻只吃了几口面包,坐在篝火旁,手抚着肚子,失神地盯着跃动的火焰。
气象专家李盾依旧弹奏提普琴,唱着南美民谣。
几名专家情绪高昂地围着火堆跳舞,手拍着嘴发出呼啦啦的声音,像是印地安人的什么欢迎仪式。罗悯突然走到她身边,告诉她,祭前禈回来了。
多闻霍地站起身,头晕目眩,胸口一紧,气呼不上来。提普琴的声音越来越远,不知是谁把篝火都给浇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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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营车里,大灯点亮。祭前禈抓着多闻的手,坐在软垫床铺边。罗悯告诉他,多闻有点贫血现象,三餐也没正常吃,胃口一直很不好。祭始禧煮了一碗粥送过来。
「多闻醒了,让她把这粥吃下。」祭始禧交代道。
祭前禈转头,看着祭始禧。「你上次说,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跟她母亲一样,是什么意思?」他的坚定,执意问出答案。
祭始禧沈吟了一会儿,垂眸缓慢地说:「多闻自从到德国念书,就没回过海岛,这阵子,她似乎很怀念海岛的生活。或许,她该回去看看,也好让苏林帮她调养调养身体。」他还是没把话说清楚。但,祭前禈抓中了一个要点──
回海岛。
祭前禈早有这个打算。当年,他在岛上找到了那个有温泉池的花园,是个适合野营的地方,她可以在那边游泳,不怕水冷、风大,她可以在温暖泉水的包围下,安心伸展肢体,深呼吸野生莳萝的芳香,那个地方适合野营──适合他俩野营,他回去后,会向曾祖父要那一块地,以后天天带她去野营。
深夜突然又下起暴雨。那打在露营车顶的雨声吵醒了多闻,她想起身,却被一双大掌按回床上。一个细微的啪嚓声,灯亮了。祭前禈就坐在床边,神情略显疲惫,胡渣长满他性感的下颊,俊美的脸容多了几分粗犷。她伸手抚摸他,他覆住她的手背,轻轻努着脸庞,摩挲她的掌心。
她美眸晶亮,直勾勾地望着他。她并没有害相思,只是太想他──
他们七年没见面,如果一直没见面就好了──重逢后又分离,虽然只有短短三十几天,却像在她内心掀了一场风暴,教她无比想念他,想得心都痛了。
祭前禈吻吻她的手,说:「一些杂事绊住行程,我晚了三十天才回来,对不起──」
多闻摇摇头,揽下他的颈子,吻他的唇。
祭前禈低喘一声,舌尖探进她唇里,深深吮吻她,汲取她的甜蜜。久久,他们分开,看着彼此,一会儿,又吻在一起。
他的胡渣刺红了她细致的肌肤,他放开她,端过桌上的碗,要她把粥吃了,自己则走进小浴室,刮胡子、清洗一身。
雨渐渐停了。多闻听着小浴室传出哗哗的水声,将空碗放回桌边,躺上床,幽幽合眸。
「前禈……」车门外,一个低低的嗓音叫了又停。
多闻睁开眼睛,下床去开门。梁翃抱着睡袋溜进来。两人没说一句话,梁翃径自拉开一张床铺,睡了上去。多闻愣在门边,忘了关门,外头雨后的湿空气扑在她脸上。
梁翃看着对面的软垫床铺。她刚刚没选择那床,似乎知道那是多闻睡的,那她现在躺的地方就是前禈的床位。梁翃觉得心里喜孜孜地,像是赢了什么胜利,满足地闭上眼睛。
祭前禈披着一条浴巾走出浴室,首先看到多闻呆站在敞开的门边。「怎么了?」他走过去,才注意到另一张床上隆起的睡袋。「她怎么会在这里!」这语气有些愠怒。
多闻盯着祭前禈,手拉一下门把,准备关上门。
祭前禈拿掉肩上的浴巾,说:「我把她叫起来,等她出去,再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