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大开,像是通往美丽境地的天堂之门,乍放的光明,释放了困在电梯中的两人,以及数种杂陈的矛盾、疑惑与意乱情迷。
在接连步出电梯之后,他们谁也没有再多看对方一眼,而是匆匆的分头各自离开。
各怀心事踏上归途的两人,谁也不肯承认在刚刚四唇交接的那一刻,有股因对方而起,足以撼动心灵深处的悸动。
他们只愿相信,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个意外!
休息时间结束不知多久了,颜以宁仍一脸苦恼的捧着头,对着桌上的各式布料样品伤透脑筋。
自从那天晚上的「意外」事件后,冉烈出乎意料的不再随便退她的设计稿。而个性颇强硬的颜以宁也变得有点怪,总是气急败坏的她,现在就算被退了件,她也顶多是嘟嚷两句,就急忙拿图走人,绝不多待一分钟。
或许是在这种双方都各退一步的默契下,一个多月以来始终争论不下的制服样式,总算顺利通过冉烈那一关,只是对于制服的质料跟颜色他仍有意见。
为了堵住他的嘴,让他心服口服,她联络几家服装大厂,请他们送来所有的布料样本,却发现这些东西堆起来简直像两座小山,一个礼拜下来她还看不到一半,却已经是眼花撩乱、快发疯了。
「嗨,以宁!」
突然间,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将她从心烦意乱中惊醒。
一转头,只见一身清新俐落装扮的唐敏蓓,正笑盈盈的站在她身后。
「你怎么来了?」颜以宁跳了起来,惊喜的看着好友。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耶,我怎么可以不来看看你。」说着,唐敏蓓举起手里精致的盒子。「我还带来你爱吃的蛋糕喔!」
「太好了,蓓蓓,你真是我的知己!」颜以宁感动的抱住她。
为了冉烈那个难缠的家伙,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吃午餐,蓓蓓真是她的天使。
大方的将蛋糕分送给其他秘书,颜以宁兴高采烈的正要享用蓓蓓的爱心,门边突然响起冉烈低沉的声音。
「敏蓓,真是稀客!」他脸上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虐待我们以宁。」
唐敏蓓半玩笑的说道,语气间满是对好友的关怀。
「别开玩笑了,我把她奉为上宾都来不及了,哪敢虐待?」
「这样最好,否则你下回到我公司来,连咖啡都别想喝了。」
两人融洽自在的互开玩笑,看着他们,颜以宁突然发觉,他们真的是好登对。
冉烈的高大英挺,配上唐敏蓓的慧黠美丽,两人站在一起简直像对璧人,绝对没有人会不祝福这样美好的组合。
是的,有谁会不喜欢上像蓓蓓这么完美的女子?
她聪颖美丽、善解人意,更有着天生的生意头脑,但除了干练的交际手腕外,她细心周到的特质,总让身旁的人因她的存在,而觉得温暖舒服。
最重要的是,她还煮了一手让人喝过就会上瘾的好咖啡。
看着冉烈专注凝视唐敏蓓的眼神,她相信,今天换作她是冉烈,也会不由自主的爱上蓓蓓这么完美的女人。
颜以宁看着两人熟稔的说笑,唇边那抹笑容却莫名的渐渐隐去。
她很难不注意到——冉烈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追随着唐敏蓓的身影,看着好友的眼神总是那样深沉专注,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有种莫名的失落。
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异样情绪,慢慢的蔓延、发酵,像是加了苏打的水,产生了剧烈的变化。
冉烈在她面前,跟面对蓓蓓时是全然不同的,此刻他的脸上,正挂着抹在她面前从不曾有过的迷人笑容,深情的眼神、轻柔的声调,就像对情人温柔的爱语——
他完全不掩饰对唐敏蓓的好感,他的眼神,甚至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身上。
霎时,有股不知名的复杂情绪,悄悄的自心底冒了出来,剧烈的起伏翻搅,就像一个无底的漩涡。平日的豁达开朗像是绑了铅块,笔直沉到暗不见天日的心底深处,理智也全搅成了一团泥浆,再无法维持以往的平静。
「你们聊,我突然想起还有重要的事要去见厂商,先走一步了。」
她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在冉烈跟唐敏蓓两人愕然的目光中,匆匆转身冲出办公室。
一口气冲到声阳集团大楼外,她蹲在地上剧烈的喘着气,眼眶有种莫名发热的痛楚。
冉烈喜欢蓓蓓、想追求蓓蓓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对他的企图,一开始颜以宁只感到气愤,但现在,她却感到——心痛。
甚至连看到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都会让她觉得刺眼,甚至——胸口发紧。
难道她——是在嫉妒?
不,这怎么可能?
从小到大,她跟蓓蓓几乎是形影不离、最交心的好朋友,她怎么可能会嫉妒自己最好的朋友?!
况且,她向来最讨厌的,不就是冉烈那个狂妄自大的男人吗?她怎么可能会因为他而嫉妒蓓蓓?
颜以宁仓皇失措的替自己找尽了所有的藉口,但她骗不了自己,也掩饰不了心底直发酸的感觉,那是一种不寻常的在乎。
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她一点也没有察觉,甚至连防备的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对冉烈有了不寻常的感觉?她根本不应该任由这种意外发生的!
她压根不欣赏冉烈这个男人,连当朋友都嫌勉强,她相信冉烈对自己抱持的,也是同样的感觉。
他们之间——根本是不可能、也不会有交集的。
但,或许就是因为这份强烈的自信,她才会大意的让他无所不在的吸引力有机可乘。
脑子里纷乱的思绪全搅成了一团,始终平定不下来。
站在阳光轻暖的街头,午后的秋刮起了一阵风,这也是她第一次发现,台湾的秋竟带着凉意。
第八章
好不容易刚从一场商业联谊脱身的冉烈,熟练的操着方向盘,奔驰在台北的街头。
全球限量的千万名车里,流泄着轻柔的音乐,静谧的空间唯有他自己,自在、松弛的享受着音乐。
扯下脖子上束缚的领带,他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在悠扬的旋律中逐渐放松,习惯性紧抿的嘴角也跟着缓和不少。
明天上午还有几场会议要开,他确实该回家去边看资料、边浅酌白兰地,然后准时在凌晨一点上床。
但操着方向盘的手,却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似的,不听使唤的往他的集团王国一路驶去。
几分钟后,醒目的宏伟企业大楼已在眼前,悬着半边银月的夜色中,一盏明亮的灯照亮了位于十二楼的窗。
黑暗中,那盏灯火格外醒目,他将车停在对街路边,抬头看着楼上末灭的灯,心情莫名的安定。
不知何时,他养成了固定到公司转一圈的习惯,无论是应酬还是出席宴会,他总要在这个位置,遥望这盏灯好一会儿,才能安心回家睡觉。
不为其他,因为他知道,颜以宁就在那盏光亮下。
而冉烈脑子里想的人,此刻正在那盏灯下,埋头跟布料奋战。
颜以宁一面翻找、研究着各种布料的质地跟特性,一面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奇怪,是谁在想她,怎么突然间耳朵这么痒。
今天确实是不太平静的一天!
唐敏蓓的意外来访,让她发现了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秘密。
也幸好藉故逃避的她,在外头闲逛了一大圈回到办公室,唐敏蓓早就走了,而冉烈也外出去赴一个重要的签约。